卷十一 剑豪战争 第七章 出林(第2/4页)

董三桥为人乖戾多疑,这三击当然不是他最后心意。他上次就对付过燕横的「圆梭双剑」,知道这样攻击燕横,其左剑必自然截来。引得这招出动,董三桥立时施展他赖以成名的快疾手法,掌势一挫一变,前插的劲力转化,马上改换成爪,自外而内翻出,欲从上拍擒燕横左腕,夺其至宝之一「虎辟」短剑!

可是董三桥自豪的快桥手只运使到一半,燕横左剑已生反应,刃锋随着回转,绞向董三桥上翻的左腕!

——怎么了?他的剑法……

董三桥毕竟是「九大门派」秘宗门资深弟子,察觉不妙马上将左掌缩回,却又发现右手刀传来的压力,原来燕横的「龙棘」挡停了刀锋后即拨转,反压董三桥的单刀脊背,一旦制造出少许空隙,剑尖即如流水泻隙般抢入,以泥巴掩藏着金黄刃光的长剑,压着刀背迎面刺进!

燕横此招跟左手「虎辟」的翻绞几乎是同时发动,这次是真正的一心左右二用,董三桥缩回左掌的同时无暇应付这右剑,眼看危险迫在眼前,只好用步法后退闪躲!

他本想速战速决击杀燕横之后逃离,以免对手多人一拥而上。但燕横今时今日剑法之妙,远在他估计之外。

——只是过了一年多。

董三桥一退,燕横紧接追上,「雌雄龙虎剑」带着青城正宗的无匹气势,压迫在前。

其实燕横的体力早已大幅下降。先前从雷九谛双刀下生还所受的创伤仍未复元,两天两夜来又要躲避秘宗门百人围猎,几近全无休息睡眠,只进食过少许干粮。

如今支撑着他的,完全就是「气」——在私欲熏天的世道里独行我道的傲气;强敌如狼群环伺下顽抗不屈的罡气。

——还有,一天未报青城派大仇,也要紧咬牙关生存下去的志气。

这股气犹如燕横心里一盏不灭之火,保守着一点神志清明,否则他就只是森林里一头狂飙的暴兽而已。

这一瞬间在董三桥眼中,本来个子不算高大的燕横,那架着双剑迫来的形相彷佛突然膨胀巨大起来,身周燃着看不见的烈火。

世上如有所谓「剑豪」,此刻的燕横已具此资格。

燕横目中并无其他,只有董三桥的人与刀。

「雌雄龙虎剑」高速的剑锋有如绽开朵朵利刃之花,无间攻向董三桥!

董三桥只有勉力闪躲与用刀挡格,全无任何施展得意拳法的机会。他因为拳术了得,兵刃只为辅助,一向忽略了改进,如今迎对这青城双剑,防守得左支右绌。

——当你一方面的武艺锻练得太成功时,往往就埋下失败的种子,一旦仗赖的绝技行不通,就没有其他方法去应变。

董三桥那疏懒的刀法只勉强挡去几剑,肩膊就中招,血花纷飞!

——不可能!我是秘宗门成名多年的「内弟子」!怎会败给这么一个小子?

——这一年里,他究竟干了甚么?怎么突然就跟我有这样的差距?

「龙棘」在激战中已脱去刃上的干泥,重现金色剑光。当它映入董三桥眼晴时,他想起了师父雷九谛那遥远的身影。

——为甚么?师父,为什么你的东西我们都学不到……

下一瞬,他的单刀被「龙棘」击得脱手飞去。

董三桥拼命反击,左掌化成爪状扣向燕横同时,下路飞起右足尖,蹴击下阴要害!燕横连半步也没退后,双剑如风上下绞转。

董三桥三根手指飞脱,同时右足筋脉断裂。

燕横仍旧全无表情,「龙棘」顺着这一分一合的绞势化为直刺!

——他没有任何要留情的念头。不是这种时候。

长剑贯进心胸,如入无物。

董三桥带着喷涌的血,还有至死不信的眼神,身体往后仰倒,脱离了「龙棘」。

这时燕横的脸才回复人的气息。他再向前看去,余下那个秘宗门人亦已死在圆性的齐眉棍之下。

荆裂自树干后头出来,一身穿戴着黑色战甲,左臂包紧在胸前,只用一只右臂一抖,将染着血的铁链枪头收回来。虽然有甲片和革带束着关节支撑,他行走时的步履仍然远比平日不稳,显见伤势又再恶化。

三人再扫视一轮,确定已将董三桥这一队秘宗门人都清剿之后,荆裂才轻轻吹出个哨号。

在东边茂密树丛之间,童静用肩担着练飞虹右臂,掖扶着他走出来。练飞虹的兵器全都由童静代为带着,他自己只用左手拿着鞭杆作拐杖,帮助支撑行走。

只见练飞虹左半边头脸全用层层的布条紧裹着,布上都渗着血红。飞虹先生苍老的脸庞显得更消瘦,颊上和额上却浮出异常的绯红,眼神模糊不定。

他被雷九请斩去耳朵的一刀虽不致命,但受伤甚深,失血加上疲倦令身体虚弱,刀伤因而感染菌毒,昨天开始更全身发热。虽然已有圆性临时制作的草药压抑,但情况甚为不妙,假如长留在这野林里,必死无生,故此他们下定决心突破秘宗门的包围网,杀出这座树林。

这时那头灰黑猎犬已奔跑回来,停在圆性脚边,状甚驯服。圆性伸手抚摸着牠的颈项。这两天他们所以能够逃过秘宗门的围杀,全靠牠侦察预警,让他们得知敌人的所在方位,因此能够预先绕过对方,甚至反过来设下伏击。

——圆性一念之仁,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

虽然成功地一举将董三桥这十人小队消灭,可现在不是庆贺胜利的时候。燕横收起双剑,接替童静扶着练飞虹。前头由猎犬探路査察,野行经验最丰富的荆裂负实指引路向,五人朝西走上脱出树林的路途。

「老爷子,你撑着。」童静背着满身兵刃,关切地看着勉力前行的练飞虹.「出了大路,找到马儿或车子,我们马上就去城镇找大夫。」

练飞虹虽然陷入半昏迷,却仍能一步一步向前走,意志力极是惊人。他朝着目中含泪的童静微笑了一下。童静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听得到她说话。

圆性腿上也有刀伤,同样不能走快,要用棍子帮助行走。

五人一犬就这样谨慎前进,幸而沿途没再碰上敌人,走了半天,终于看见前头的树木间透来更亮的阳光。

他们都露出希望的眼神——虽然练飞虹的生死仍然难说。

猎犬跑回来,伴着圆性他们一起行走,呜呜低叫,似乎也在鼓励着他们。

「你真乖……」童静不禁笑着对牠说:「出去以后,我会买肉给你吃!好大、好鲜的一块肉骨头!」

终于踏出了树林的边缘,午后的阳光洒落一身。他们都忍不住闭目仰天,享受那久违的温热与光芒,彷佛身体重新注进了能量。

可是下一刻,猎犬就异常地激动吠叫起来。

众人朝着牠所吠的方向远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