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光与影 第八章 妖瞳(第3/4页)

但看在荆裂的眼里,却是很危险的景象:此人身体协调能力非同凡人,才可能做出这般看似不协调的姿势,却又能冲得这么快!

荆裂出了刚才一刀后,极力以最短时间恢复体势,同时眼睛密切注视卫东琉飞快接近的身姿,脑袋不断运转着估计对方的意图。

卫东琉所使的,正是他在南京暗夜试剑里练成的战法:直冲向敌人而不露任何出击意图,直至对方感觉已达危险距离,逼不得已出招自保时,他即马上应招反击,其时对手已没有再次应变的空间。

至今仍未有一人能够从这个战法生还。

二人距离仅余六尺。已到达可出手命中的距离。卫东琉那双剑的尖锋,朝着荆裂胸口产生极大的压力。

荆裂还是没有出招迎击。

五尺半。卫东琉的手臂若伸长,剑尖已可触及荆裂心胸。

但荆裂仍未动。

卫东琉从未遇过这情况——过去每一次,敌人早已在紧张和恐惧中被迫反应。

但荆裂保持着猎刀举在肩头高度的态势,一动不动。

卫东琉的心有点动摇了。

五尺。四尺半——

这是卫东琉双剑最有效攻击距离的极限。再冲近些就要错过了。

其时荆裂较短的猎刀,就能把原来的不利形势扯平。

——原来他计算到这个地步!

形势在瞬间逆转。被迫出招的变成卫东琉。

他低嘶吐气,左手的狭长古剑一动,以尖锋向荆裂上路面门闪一闪,但实际杀招却在另一柄剑——他左足蹬地,右脚斜向跨出「武当行剑」的蛇步,右手那柄蛇形剑横斩向荆裂左肋空虚处!

眼看那蛇形剑迅猛斩入此空隙,荆裂已无任何方法或兵器抵抗,怎料剑锋击至半途,平空竟碰到一物挡格,爆发出响亮的金铁交鸣声。

——是什么?

卫东琉这才看清:从中抵着他右手蛇形剑的,竟然是从荆裂左臂垂下来那根铁錬!

软软的铁錬当然不可能挡得住这斩撃,但此刻这小指头粗的铁錬,却是垂直硬挺着,好像保护在荆裂身侧的屛障。原来荆裂的左脚暗中踩踏着落在地上的铁枪头,在卫东琉蛇剑斩来的剎那,他左手翻转向上一伸,这一手一足上下拉扯,把铁錬完全绷直,接下了这一斩!

接招之后,二人已达至近身缠斗的距离。

也是荆裂手中短猎刀最佳的攻击距离。

——荆裂这策略,跟当年在「盈花馆」屋顶以近战打败锡晓岩的方法相似,分别只在手中有兵刃,而且施展得更大胆!

卫东琉的阴阳双眼瞪大。以斜步大大跨出的他,那剑被挡下后身体完全失势,整个都暴露在荆裂面前。

獞族猎刀自上而下斜线斩落——

卫东琉已无处可逃,唯一方法就是顺着身体斜向之势往后仰翻闪躲——

猎刀过处,泛起高速的血光。

卫东琉头部吃了这一刀,身体却仍在地上顺势向后翻滚逃开。

荆裂从猎刀斩击的手感,知道这刀在卫东琉额上割得不深,未必致命。

——这家伙的求生反应,可比波龙术王!

荆裂顺着出刀之势,右脚踏前了一步;左足原本踩着地上的铁枪头,乘着踏步也离开了,足趾向前猛踢,蹴在那枪头连接的铁链上,铁枪头随之向前贴地飞出,袭击向卧在地上的卫东琉!

卫东琉被额上流下的鲜血掩眼,一时目不能见,但他凭着在武当山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感到有危险袭来,双剑立时交叉保护胸前,正好挡住飞来的峨嵋铁枪头!荆裂再一次惊叹于卫东琉的反应。此时要是乘势继续追击,本是胜券在握,但他却不再理会卫东琉,全速向前跑去。

只因他瞥见,霍瑶花的左肩已中刀。

决斗杀敌,不是他这次进来宁王府的首要任务。

霍瑶花本就缺乏锻炼,加上刚才突然大段奔逃冲杀,现在又要以一敌二十以上,体能已近见底,刚才一次移步稍慢,肩头就被划开一道刀口,接着又被三人从不同方位追击,显得左支右绌,脚步已然渐乱。

此刻支撑她的,只有一个信念:

——我要在这围墙之外,看见明天的太阳。

霍瑶花吐出胸中残息,腰刀斜挥,狠狠又斩倒另一名王府护卫。

但是围上来的敌人又增至八个。

另一边的虎玲兰看见霍瑶花的苦况,但她本身还被十几个王府护卫缠着,无从来援。

绝望。

霍瑶花已疲倦得脑海一片空白。

这时一把沉厚而热切的声音在她心里响起来。

「这叫『阳极刀』。」

是某个晴朗下午,在山野中的记忆。锡晓岩在教着虎玲兰发劲用刀的秘诀。心里充满莫名妒忌的她,故意远远留在另一边没有去听。但其实他说的每一句,她都无法自制地听进了心坎。

——而且一直深深记忆,并在这段失去自由的日子里日夕回味,于意念中不断作无形的练习。

此刻已像要昏倒的她,无意识地挥出了那刀招。

只是简单得像樵夫砍树的动作,但因为每个关节的高度协调与层层加乘,那挥出的腰刀带来惊人的力量。

刀锋先斩裂了一个护卫的脸,余势再劈中另一人前臂。只是因为先斩中了一人,那第二次接触时刀刃的角度已歪斜,没能砍入那敌人手臂,但极强劲的力量仍硬生生砸断了臂骨!

这带有「阳极刀」势道与诀要的一斩,更唬得前头另外两个护卫惊慌跳退。霍瑶花一刀就杀败、逼退四人。

可是也将她仅余的气力耗尽。

背后已有另外四人迫近。

然而在他们能逞凶之前,一股突然而至的强大杀气从旁卷至,令那四人屛息。他们同时侧头去看。八只眼睛也同时瞪大。

第一个与荆裂接触的护卫,连半点反应也来不及,握刀的拳头已被獞族猎刀削中,三根手指连同手中刀飞脱。

荆裂以暹罗大城国武士的战法,劈刀后顺势提腿直踹,足跟猛蹬在这失去兵刃的护卫胸口!

胸骨破裂的护卫身体向后飞去,跟其余三人撞成一团!

荆裂及时上前,扶住了几乎崩倒的霍瑶花。

另一边,虎玲兰借助一座斑豹雕像的掩护,绕过半圏突袭而出,军刀垂直如破竹劈下,又一个护卫头顶连同冠帽破裂,已是接战后第七个在虎玲兰刀下被杀败的人——而且每个不只是被刀锋斩裂,还在猛烈的刀劲下,被整个人击飞或打得像骨头散掉。围攻她的王府护卫,短短时刻间就折损了三分一,他们即使服了「昭灵丹」,那也难掩盖震撼。十几人戒备着这来去如风的东瀛女武者,虽察觉她已有些喘气谁也不敢断言,战斗下去必能毙她。

然后他们听见荆裂的咆吼,这才察觉到己方的头领卫东琉已经卧在地上,满脸都是鲜血;而敌方最厉害的那个男人,则已加入战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