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漠极乐宫(第2/5页)

听他如此诚挚,唐哥的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却见赵长安忽蹙眉道:“唉,只是……去西夏还有两天的路程,兴庆小弟我人地两生,到时,现找人,现办差,肯定耽搁时日,就是想快些回来,也快不了。”唐哥略一思索,慨然允诺,派一个得力下人陪他前往西夏办差。赵长安趁机进一步探问,前些天,是不是有一位着白袍、簪金冠的美少年也途经怀远,去了兴庆。

唐哥奇道:“咦?万圣法师喜欢白袍金冠的美少年,这事,兄弟你没听说过?”

赵长安心念电转,顺口说道:“嗯……多多少少的,倒也曾听说了些,可……我们做下人的,主人不说,又怎敢贸贸然地去问,那不是自己作死吗?”他这话,唐哥深以为然。

他又小心探问唐哥,是否有这么个美少年,已去了西夏?“那当然,他早到法师跟前了。怎么?主人有事找他?这有何难,这次你们不也是要去见法师吗?到了兴庆法师处,自然就能见到你们要找的人了。”

赵长安又惊又喜,没想到无意中已探明了昭阳公主的下落,今晚的这个收获可真是不小。嗯,自己对个中的情形不甚明了,可不能再问了,若一个不慎,说走了嘴,那可就要捅娄子了。当下他又足尺加三地奉承了唐哥一番,并承诺这趟差事若办得漂亮,上面有了封赏,绝不会忘了唐哥的一份。

见他如此识相,唐哥越发高兴,叫了满满一桌酒菜,两人谈画论文,逸兴横飞,直待酒足饭饱,夜色墨黑,赵长安方作揖辞出。回到客房,子青迎上前来,低声招呼,话没说几句,已双颊晕红。

赵长安眼一扫,不禁一怔:桌上两菜一汤、一饭,整整齐齐地放着,一点儿都没动。不禁奇道:“你还没吃饭?”

“世……公子没吃,奴婢……我怎么能吃?我等公子回来一起吃。”

“嗨!”赵长安心疼了,“等我做什么?我早吃过了。”一摸碗沿,是冷的!开门唤来伙计,问店里还有没有什么可吃的。伙计都已被唐哥吩咐过了,要好好款待这位沈公子:“这会子灶上煨的有上好的鸡汤,还有包子,要不要来一点儿?”

“成!来一碗汤,三个包子,要快!”

须臾,汤、包子送来,子青一边吃,赵长安一边要言不烦地将刚才与唐哥交往的情形均告诉了她。

子青喜出望外,正要细问究竟,却见他微蹙了眉,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掂着凝思,自言自语道:“不清楚这……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子青提议拆开来瞧瞧,赵长安沉吟道:“拆倒是好拆,可拆过之后,怎么复原呢?”子青抿嘴一笑:“公子,奴……我有法子。保准您既能看信,又能把它完好如初地交到那个万圣法师手里。”

“哦?”赵长安探询地看着她。她起身,走到盆架边,犒巾浸湿,拧至半干,然后将面巾贴在信的封口处。待见纸已被水洇透,便用长长的小指指甲剔开封口一角,然后极小心地将封口一点儿一点儿揭开,待全打开后,取出字笺,然后把封口处的糨糊拭净,再把濡湿的信封贴在火炉上坐着的那个铜铫子上,不过片刻工夫,信封封口已然干透。

赵长安接过信封一看,夸奖道:“真不赖,跟没用过的一样!看来,这次太子殿下挑你跟我来,还真是挑对人了。”得他褒奖,子青又是得意,又是开心,一双美目闪闪发亮。他不禁想:嗯,又是个绝色的佳人!不过,此时他的心思却是在字笺上。他将字笺打开,见上面只写着七行字:

万圣法师容禀:

法师阅信之时,赵长安已至贵处。余素知法师欲得此人之心,亦非复一日,今余既已将之拱手奉上,完结法师平生之所愿,则余前所奉恳之事,乞速为办妥为荷。信中不尽之意,可详问来使,该使自会代余尽心竭力,侍奉法师。

知名不具

看罢,赵长安心思:看来太子殿下还真说对了,这个什么万圣法师,居然也对我有兴趣!昭阳扮作我的模样,却被金龙会误劫了,送给了他,唉,这可真是……他又百思不得其解:万圣法师是什么人?怎么他的平生所愿就是要得到自己?一个和尚,要自己有什么用?难不成把自己也剃度了做小和尚?不过,此时倒也不须多想,待到兴庆,见到那个万圣法师后,这些疑问自会迎刃而解。不禁自语道:“却不知……”

子青见他说了半句,便没了下文,不禁出声相询。“却不知万圣法师可认得这人笔迹?”他一抖信笺,“要不识,我倒有个计较,想重写封信给万圣法师,到时候再编一套说辞,好将公主殿下兵不血刃地带回中原。”说完又连连摇头,“不成,不成!从信中的语气看,万圣法师跟这人相识已有一段时日,他们之间书来函往,对彼此的笔迹已十分熟稔,这个法子行不通。”

子青抿嘴笑了:“怎么行不通?奴婢正好会摹仿各种字体,通常情形下,倒也能照着描个八九不离十。”

他一怔,注视子青。见他半信半疑,子青解释:“家严是私塾先生,自奴婢幼时就教奴婢读书写字,拿了好多名家法帖让奴婢照临,天长日久,奴婢倒是无论什么人的字体都能照着描上一描。”

赵长安抖搂精神,让她略等一下,自己开门下楼,片刻就已回来,手中拿着全套的笔墨纸砚。他掩上门,研了浓浓的一砚墨,一指那张摊开在桌上的字笺,让子青写几个字给他瞧瞧。

子青拿起字笺,凝目细视:“这人学的是二王体,字倒也写得笔正锋中、合乎法度,可笔画粗细失调,粗者臃肿,细者纤弱,终非善书之作。且这个‘师’字,起止使转,拖泥带水,最后一笔抽锋更是写得笔连意断,显然运笔之人神浮气躁,量小心窄,胸中定有阴暗不可告人之事,才会有这等运笔之作。”

赵长安听呆了:“啊呀!原来子青姑娘竟是书中的大家,我以前可真正小觑你了。”

被他一赞再赞,子青不禁面罩红霞:“这不过是奴婢的一孔之见,公子莫再谬赞奴婢了。”说完拈起狼毫,蘸了浓墨,随意浑洒,竟是一眼都不再看那张字笺,片刻间就又写了一张出来。

才搁笔,赵长安就迫不及待地将她写的字笺拿起,又拿了原稿,两相对照,看看左,又看看右,目瞪口呆,半晌方喃喃道:“天!若非这一张墨迹未干,我可真分辨不出,哪一张是原稿,哪一张是摹写的!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好,这下就好办了,子青姑娘,我要借重你的如椽大笔,为我重写一张书简。”

却见她微笑摇首:“世子殿下,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