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相聚春风拂(第2/5页)

“我跟远哥分手时说好了的,最多十天,我就赶回泰山,去跟他……完婚,可现在都已经快一个月了,我真不敢想,他现在已急成了什么样?要不是为了再来看看娘,这辈子,我是永远也不会跟他分开,回这毒蛇窟里来的。”

赵长安喟叹:“荣庆太妃在你回来的几天前就薨了。这事,外面的人都不晓得。”

“我自投罗网,却连娘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还陷在了这里。”

“怎么回事?以前你不也常溜出宫去的吗?”

“唉,这次我出去的时间太长了点儿,皇上好像又听到了什么风声,我一回宫,他就下严旨,禁止我再离宫半步。实际上,七天前我还是偷偷试过一次的,可就在快出崇和门时被拦了回来。当时,皇上一怒之下,处死了六名太监、四个宫门侍卫和五名宫女。”

皇宫中死几个太监、宫女,再平常不过。赵长安倒不知道,就几天前,还发生了这种事情。昭阳公主痛楚地狠掐手心:“若只是一刀杀了也就算了,可皇上却先拷打他们,使他们受尽苦楚,还把其中的两个太监砍断了手脚,割去了舌头,然后才处死。”说到这儿,她浑身颤抖,“因为我,害死了这么多人,而且死前他们还要受那种罪,我……我再也不敢跑了,不然的话,服侍我的人全都活不成。”

她自幼娇横任性,对下人亦如其他公主、皇子般,动辄非打即骂,赵长安虽与她要好,但对她这种禀性亦是皱眉。不料此时听她居然会为了顾念奴婢不忍私逃,数月间竟已换了个人,这自是宁致远影响的结果。

他心思:这个忙是帮定了。可如何措手,一时也还茫然。自己现亦跟她一样,被严旨禁锢在城中。且皇家最重规制,她和自己辈属姑侄,除非年节,一般情形下,两人连见一面都不可能,更遑论带她离宫。他来回踱步,苦思半天,终无善策,只得安抚她:容他先回王宫,待想出法子,再入宫带她离开。

“哎呀,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成呀?”

“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没法子呀。要不这样,你先写封信,我替你带给二哥,让他先别着急上火。”

“不成!”昭阳公主一看,居然连他也没办法,才红润起来的脸又黄了,“延年哥哥,我已经快疯了,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带我逃走,不然的话,天晓得下次再能见到你是几个月以后的事?”

“可……这会子我真的没法想呀。要不就再等几天吧?啊?好妹妹?”

“我……我……”突然,她掩面痛哭,“延年哥哥,求求你,快救救我吧!我现在,就是连一天也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就要活不成了。”

他慌了手脚:“好妹妹,好妹妹,莫哭,莫哭。怎么就连一天都等不得了呢?事缓则圆嘛,你怎么就急成了这个样子?我又不是不帮你。”

“因为……因为……我……我……”她背过了脸,“八天前,太医来给我请过脉了,他看出……我……有了。”

她哭得气喘声咽,说这几句话时又音低气短,特别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更如蚊子般哼哼,他根本就没听清楚:“扭了?好妹妹,什么扭了,是脚吗?”看了看她曳地的长裙。她被气笑了,低声咬牙骂道:“你……你这个傻子!”

望着她颊上的那两朵红云,他忽然明白,大窘,立刻连脖子根都红了。良久,他方讷讷地道:“好妹妹,有法子了,索性……我娶了你吧。”

昭阳公主大惊:“啊?你……你……你!”

“是这样,”他急忙解释,“娶你是假,带你逃走是真。这样,我就可以随时来看你,然后找个借口把你接出宫去。”

“真的?”她破涕为笑,“可用这个法子,不是太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赵长安扮个鬼脸,“一个小小的王世子,能得尊贵的公主殿下下尚,真是上辈子敲穿了几百个木鱼才修来的福气。若说委屈,那也是公主殿下委屈了。”

“那……你是我侄子,咱俩差着一辈,皇上会不会答应?”

“唉,圣上若是不答应,我……就学司马相如,翻墙而入,再背了你,越墙而出,私奔!”

“啐,宫墙高逾八丈,凭你那点子微末道行,能翻得进来,越得出去吗?还背上我?”

“没法子啦,谁让我想媳妇想得辗转反侧?”

“嗳,延年哥哥,”面色又回转过来的昭阳公主笑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是要娶,干脆在求皇上指婚时,连采苹、采蓝、采绿也要过来吧。”

“嗯?”他眼都直了。

“是这样,小采苹跟我一样,也快发疯了。”他恍然:“哈哈,那她的那个‘他’又是谁?”

“马骅那混小子!”

“采蓝、采绿呢?”

“呸,你以为我们相亲啊?每人都要有一个?采蓝、采绿我是想带她们一齐逃走,然后再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俩各自回家。我现在才发觉,一个人高兴没意思,只有大家都开心了,这做人才有滋味。”

赵长安点头笑了:“难为昭阳妹妹也会替别人着想了!好吧,本宫什么身份?既是大婚,哪有只娶一个的道理,本宫就一妃三嫔,全纳了来。”

次日绝早,他入宫请求觐见皇帝。皇帝在温暖如春的紫宸殿召见他,待他磕头罢,皇帝赐座,笑问他何事入宫。他俯身,道是来求皇帝的赏。

“哦?”皇帝颇为诧异,“这可稀奇了,从来都是朕赏你什么,你总推辞不受,怎么今天却破题儿头一遭,年儿居然也会向朕开口了?”他捋髯微笑,“好吧,就冲这一条,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他垂首:“臣想求皇上把一个人赏给臣。”

皇帝越发诧异了:“人?谁呀?”

“昭阳公主殿下!”

“啊?”皇帝注视他,神情一时十分古怪。赵长安被那半是吃惊,半是揶揄的目光弄得如坐针毡。

“哈哈哈……”皇帝大笑,“原来,原来是你!真……没……想到,原来,那个混球小子,就是……年儿你!”他笑得不能自已,“哗啦”,案上一只玉盏被碰落在地,摔得粉碎。过了好一阵,他才勉强止住笑声,斜睨赵长安:“前几天,朕见昭阳气色太差,就命太医给她请脉,不料回报,她居然有喜了。哼!一个深居禁宫的公主竟会有喜?这几天,朕正在追查,看是哪个色胆包天的,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好事来?却是万万没有料到,真是没有料到……”他连笑带叹,“嗨!其实,朕早就应该想到是你的!”

赵长安一听,皇帝居然以为自己是昭阳公主腹中孩儿的父亲,他奇窘不堪,偏偏这种事还不能辩,只得红头涨耳地坐着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