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3/6页)

给她这一说,夏侯杰自然无法再跟着,顿了一顿道:“仙子是否留下一个地址,以后他的女儿问起来,我可以告诉她上哪儿去找父亲。”

赵景云淡然道:“这倒不必,我只珍惜人的生前,等他一死,我会把尸体送到他妻子的墓地,交给他的女儿。”

夏侯杰道:“仙子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赵景云道:“在沙漠上我鲜有不知之事,而且我会顺便通知黄先青,叫他赶回中原去帮你的忙。”

夏侯杰又道:“那个王侠说在中原作了很多布置,仙子是否能指示一二。”

赵景云道:“不晓得,可是我先警告你,王侠那个人很不简单,他说有布置,一定是相当有把握,你最好快点回中原去,尽早设法预防。”

夏侯杰还想问得详细一点,可是赵景云已挟着乔庄,飞快地消失了。

夏侯杰怔了半天,眼看着四下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连黄先青的那匹马也被祁连山骑走了,山口只剩下赵景云送给他的另一头黑驹。他懒懒地爬上马背,心中充满了焦灼与落寞,简直不知何去何从才好。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条,赶快回中原去,将魔心圣教的阴谋通知大家,同来的人中梅氏祖孙已负气而去,黄先青远去疗伤,而且赵景云也去办她自己的事了,他唯一能找作为帮手的只有风无向。

可是风无向在哪里呢?他对沙漠完全是陌生的,只知道向东行才是回到中原的路,因此他一上马,就认准了东方疾驰而行。

傍晚的时候,他遇上了一队骆驼商,上前问明方向后。跟着他们胡乱歇了一宿,又过了几天,风无向还是没有找到。

他怕事情紧急,因此不敢再多耽搁,想到风无向一定是先出关去了,他决定还是先到中原再说。

玉门关的情况如旧,他出关时曾经记起一句古诗“西出阳关无故人。”曾经为此大加叹息,那时还有梅杏雨作伴,现在为时已久,他却历劫生死,世事变幻多端,比他西李时更复杂了。

“东人阳关无故人”,他的感慨更深了!

一骑如飞,戴着归心如箭的壮士,奔驰在仆仆的风尘中。夏侯杰重新踏上了明山秀水的中原!

去时正是菊花尽开,芦苇白头的深秋,归来却是草长鸳飞的初春。在大漠上他整整过了半年,对他说来,却象几十年那样长久。

这半年所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血肉横飞的杀,有说不尽千钧一发的生死危机,每次都足以叫他死上一千次,可是他居然没有!

为什么他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呢?那答案他很清楚,为了他手中的这柄情剑。

当初求剑时,他只有一个单纯的希望,希望能借着它去得到一个女孩子的温情,去挽回一颗原本属于他的芳心—宫素娟的心。

可是他得剑太迟了,当宫素娟已成为罗君秋的妻子时,一切都太迟了。然而这柄剑却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命运中有着凌驾一切的荣耀—他登上了剑会盟主的宝座,成了万人称羡的天下第下剑手。

但也赋予他沉重无比的责任——对天下武林安危的责任。为了这项责任,他跋涉万里,几乎是独力对抗着一股庞大而邪恶的势力——魔心圣教与一个最阴险的敌人——赫连新,而且也牵涉进一个复杂无比的漩涡中。

这个漩涡以“忧愁仙子”赵景云为中心,赫连新、祁连山、乔庄。那个真名叫做王侠,而又是万里追魂——古白龙、侠王等多重身份的神秘人物,以及似真似幻的怪僧苦果,他们都以各种不同的关系,围绕在她的四周,构成一个难解的谜。

夏侯杰自认是对这个谜知道得最多的一个人,因为他已摸透了这些人的关系,可是他困惑也最多。因为这些关系中都有着一段极为复杂的往事,情牵孽缠,恩怨纠结,必须要弄清这些往事,才可以解开这个谜。

唯一能知道谜底的只有赵景云自己,可是她又不肯说,夏侯杰也不敢问。自从他与赵景云发生那一次最荒唐的孽缘起,他简直不敢跟她多说话。

赵景云是为了解除情剑上的魔力才跟他发生关系的,可是他不知道这魔力倒底解除了没有?更不知道受魔力影响的是他自己还是赵景云!

他怕见赵景云美丽的倩影,更伯看赵景云似若有意的眼睛,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年龄,辈份都有着很远的距离。

说他会爱上赵景云,那是最荒唐的想法。说赵景云会爱上他,似乎更荒唐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令人想象不到的,自然那一刻缠绵后,他心中居然完全抹去了宫素娟的影子,甚至于那似若有情的梅杏雨,则更淡薄了!

闭上眼睛,他只看得见赵景云,静下心来,他也只想到赵景云,最后他听赵景云说乔庄是她的丈夫时,心中竟萌起一丝莫可名状的妒意。这算是什么感情呢?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赵景云毕竟是第一个真正进入他生命的女人!

何况她又是那么美,那么成熟,而一点都不显老!

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来说,这种畸形的感情应该是可以原谅的,可是赵景云历劫情海。阅人无数,她的感情应该稳定了,即使是为了消除情剑上的魔力而不得不献身时,也应该是属于理智的决定。

然而夏侯杰感觉到她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的,她的情态是近乎饥揭的,当她劝夏侯杰用情剑去征服郝步芳时,似乎十分勉强,他可以听出她语意中的不快。

尤其是最后的那场会晤,她表现得特别冷淡。冷淡得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夏侯杰看得出她的冷淡是故意装出来的,故意用冷淡的表情掩饰她胸中的情欲,最后她抱着乔庄离去时所流露的惆怅,不是为着乔庄的死,而是为了急于离开他而永不相见……

当时他们两个人都有着相同的感觉,他们是不应再相见了,“事如春梦了无痕”,也为了这个原故,夏侯杰没有再追她,没有再唤住她,更因为这原故,她走时连头也不回一下。

一声呼唤,一个回头,都足以使事情改观,谁都不肯再分手了,可是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

夏侯杰能丢下一切,跟她在大漠上终老吗?也许能,也许不能,但是两个人都不敢尝试。

忘年的畸恋之情毕竟是无法持久的,赵景云的青春是靠药物留驻的,而药物的驻额必须以清心寡欲为基础。当纵欲的结果使她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妇时,这段畸情也跟着毁灭了,也毁了他们两个人。

夏侯杰急急地离开了大漠,他知道赵景云再不会入关到中原来了,他也不会再去西域了。

也为了这一点,他知道赵景云不会再帮他解决郝步芳的问题了,要想阻止魔心圣教的东侵,他必须靠自己以及中原武林人士本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