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雕刻室10

李鸿羽今天还是那副打扮, 只是身上多背了把由红线串起来的铜钱剑,剑柄下坠着一个很旧的剑穗。

随着吴伟伟让开的道,视线顺着那双踩在光洁地板上的鞋子一路望上去, 对上一双颜色浅淡的眼睛。

李鸿羽的眉间皱出一条竖纹,心头突突直跳, 陡然而至的危机感令他下意识反手去拔剑, 指尖触碰到剑柄时,陌生男人给他带来的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消失了。

短暂的权衡下, 他做出了判断——自己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至少以他现在的水平, 无法看透对方的来历和道行。

戒备地看了江域一眼, 不甘心的咬了咬牙,一句话也没说,站到一旁好让三人经过。

吴伟伟没想到李鸿羽会退得这么顺从, 还以为又要干两句嘴仗呢。

落后一步,跟陈岭并排着走,悄声问道:“陈哥, 江哥到底什么来历,老客户是你之前骗人的吧。”

“他啊, ”陈岭的视线停在江域一侧精致的颌骨线条上, “就连我师父都不是对手。”

吴伟伟倒抽一口凉气:“这道行是有多深?”

陈岭仔细一琢磨,给出一个更具体的形容:“如果普通人是百年道行, 那他得千年往上。”

“……”吴伟伟呐呐道,“这得是祖师爷的级别了吧。”

可不是嘛, 要不然干嘛叫老祖宗。

雕刻室因为关门的缘故, 人气更加稀薄,即便站在大门外都能嗅到一种阴森的气息。

车刚一停好,陈岭就开门下车, 绕到副驾驶把祝鹏拽了下来。

接到通知,已经拿着钥匙早早等在路边的丁骏远一看见那张脸就来气,他虽不知道祝鹏究竟做过什么,但根据陈岭等人的动向也能猜到,雕刻室惨淡的生意跟人脱不了干系。

冲上去揪住祝鹏的领子,提起拳头砸了下去。

越想越气,随着高涨的怒气,丁骏远的落下拳头如雨点般密集,很快祝鹏那张脸就肿成了猪头。

他痛得嗷嗷直喊:“丁骏远你他妈的疯了是不是!”

然而叫得这么凄惨,也没一个人上前阻拦,集体选择性眼盲。

丁骏远知道轻重,没想把人打死,揍了几拳胸中郁结减少些许,就把人丢开,走回到陈岭等人面前。

“陈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的确是像你所想的那样,雕刻室内作怪的邪祟跟祝鹏关系匪浅。”陈岭说,“是他溺水而亡的妻子。”

丁骏远被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

吴伟伟看了眼揉着脸倒抽冷气的祝鹏,低声问:“陈哥,要把人捆起来吗?我总觉得他不老实,想跑。”

“不用,看紧就行。”陈岭说完张开手指在丁骏远眼前晃了一下,提醒道,“丁先生,先开门吧,有话我们进去再说。”

丁骏远“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掏钥匙开门。

雕刻室内一片阴暗,空气比外界低了好几度,一接触到皮肤,立刻引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丁骏远摸着胳膊“嘶”了一声,走到接待台去开灯。

“咦?”他疑惑的皱眉,连续按了好几次,入门口和走廊里的灯都没亮。

陈岭拉住想往深处去的人:“别去看了,肯定全坏了。”

“这怎么会呢,我昨天锁门离开前,亲自关的……”说到一半,丁骏远闭上了嘴,他这地方连鬼都有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偃旗息鼓的愤怒又上来了,狠狠瞪了祝鹏一眼。

祝鹏牛高马大的一个人,却如鹌鹑一样缩在吴伟伟背后,他知道自己即便是从这些人手里跑掉,也逃不过亡妻的纠缠,就算是在再挨一顿揍,也绝不离开人这群人半步。

丁骏远看了眼黑洞洞的走廊,不敢往前,正想让陈岭打头阵,一个人影从自己面前经过。

他一眨眼,茫然地问:“陈先生,那位先生是……”

陈岭介绍:“我朋友,也是我们的财务经理。”

丁骏远这才知道,原来斩妖除魔的居然可以这么正规,除了外勤,还有专管财务的。

可从男人的背影看,怎么都像是当老总的,那走路时沉稳的气度和凌厉的气势,绝不是一般人。

他不敢跟陈岭聊八卦,就去找吴伟伟:“他是不是也会什么术法?”

“那肯定啊,咱们昱和山就没有普通人,就连我陈哥他师父养的鹦鹉都可精了……”那鹦鹉他也听说过,珍稀物种,土豪权贵都没资格养。也不知赵老爷子是怎么操作的,竟然给弄了一只回来。

只是可惜了,是只哑巴。除了吃就是吃,怎么逗都不肯说话。

真是奇怪。

见吴伟伟突然消声,丁骏远还想问,就听见前方一声轻咳。

陈岭转头看了吴伟伟一眼,示意他闭嘴,透露太多会影响他们昱和山的威严庄重形象和神秘感!

也对,哪个门派不是隐世独立,给人一种常人无法触及的感觉?吴伟伟懂了,我们这是要向大门派看齐,于是也跟着轻咳一声,八卦的欢快语气变得严肃:“至于其他的,暂时不方便透露。”

丁骏远在对方暗示的眼神中明白过来,连声说,“是我逾越了。”

吴伟伟点点头,突然停下,眼神怪异的盯着刚刚进门的位置,应该不是错觉,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他推着丁骏远继续往前,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折身返回去,耳朵贴上大门。

叩门声响起,又是李鸿羽。

吴伟伟装模作样地喊道:“是李先生啊,实在对不起,门坏了,打不开。”

从前特调部对他们半吊子团体各种侮辱欺压,好几次差点逼得他们散伙,如今总算是找回场子了。

吴伟伟心里别提多爽了,哼着歌儿跟上大部队。

李鸿羽的心情与他恰恰相反,恶劣的情绪使得他面部绷紧。这单生意在警方交由特调部后就已经入了档案,他不能空手而归。

哪怕不能带回金钱上的回报,也必须带回详细的案情经过和最终结果。所以他才会在两次被拒之门外后,仍然选择厚着脸皮留下来。

烦躁地捋了把头发,李鸿羽绕到侧面,打算寻找其他入口。

雕刻室不算宽敞的走廊上,因为有江域在前方开路,阴暗像是碰见灼眼的光线,惊恐的四散,视线所及之处渐渐亮堂起来。

陈岭借着老祖宗的光,跑进走廊两侧的房间,把里面严实的窗帘一一拉开,好让阳光透进来。

从一楼到三楼,整座雕刻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几人走路的脚步和呼吸声。

往常如艺术品的石膏摆件和成品雕塑,此时被蒙上了一层阴翳。

被光线拉扯到地上的影子,石膏眼窝下的阴影,干枯的苹果,被风轻轻吹开的门,所有最寻常的东西,都在今天变得诡异。

吴伟伟最后一个进入办公室,他飞快关上门,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短小的桃木剑,紧紧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