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宝贝,我们回家吧

十六个小矮子吵吵嚷嚷, 到最后竟然还打了起来。

赵迅昌头都大了,好说歹说劝说不住,索性端着茶水坐到一边看戏, 顺带抱起同样凑过来看热闹的黄大仙,舒舒服服的撸起毛来。

陈岭看了眼被院子里阴风阵阵吓坏了的爹妈, 走过去温声安抚一阵, 抬手拍了拍德牧的屁股。

德牧冲主人嗷呜一声,威风凛凛的走近, 趁着夜游神们不注意, 突然一声很凶恶的犬吠——

前一秒还闹哄哄的院子, 转瞬鸦雀无声。

陈岭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弯下腰,好让自己的视线与小矮子们的视线持平:“你们能带我去找他吗?”

话音一落, 德牧一反常态的咬住青年的衣摆,拼了命的往后面拽。

陈岭拂了把狗头,追问:“可以吗?”

七号第一个反对:“抱歉, 不可以。”

幽冥地府岂能随意让人进出?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是他们干的,眼下的鸡腿玩具没了是小, 被丢去万丈深渊关禁闭才是大。

十三号抱着全家桶, 眼巴巴的问:“都是自己人,当然可以。”

六号也持反对意见:“阴间阴气重, 到处都是厉鬼,万一你走丢了, 先生追责起来我们每人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十二号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

十号撇嘴:“我们十六个难道还看不住一个大活人?传出去会被日游神笑死的!”

“对!”四号说, “先生跟未来夫人分别大半天了,两人一定万分想念,把人领过去, 说不定先生一高兴会给我们奖励呢。”

七号:“我说不行就不行!”

五号:“呸,老大还没说话呢。”

一号一脸为难,一边是生死与共的老兄弟们,一边是殷切望着自己的未来夫人,啧,他第一次被这么多双眼睛一起望着,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万众瞩目,忍不住有点飘了。

他道:“那要不……”

“汪——!”犬吠声打断了他的话。

德牧龇着牙,咬着陈岭的衣服拼了命的往后拖,拖了半晌感觉没效果,又改为去咬青年的裤腿。

陈岭矮身揪住它后颈柔软厚实的皮毛,仔细盯着它的眼睛看了会儿,确定狗还是那只傻狗,便抓着它的一只耳朵凑近了问:“是不是江域让你阻止我的?”

德牧除了装高冷就只会卖萌吸引主人的注意,演技烂得一逼,听见这句话,它先是浑身一僵,随即生硬的露出茫然的表情,歪着脑袋,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陈岭松开手,手指在毛茸茸的耳朵上顺了顺,“怎么,他在阴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这么害怕我去。”

听见这话的赵迅昌立刻坐直了身体:“你真要去?”

陈岭坚定地点头,以往总是江域陪着他,护着他,这次就换他来吧。

他也可以给他一个肩膀,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亲密而缱绻的亲吻。他一介凡人虽然做不了生死人肉白骨,但他能问一句疼不疼,江域若是疼,他就安慰他;若是不疼,他就给他吹吹,帮他擦拭伤口。

只要是他能做到的,无论事情大小,他都愿意去做。

陈岭被师父的表情弄得有些忐忑:“怎么了?”

赵迅昌摆了摆手,倒没什么意见,还指点道:“你是天生的灵体,不必灵魂出窍后再走阴,只要地府大门敞开,又有人引路,你可带着肉身一起进入。”

陈岭松了口气:“谢谢师父。”

赵迅昌摇了摇头,但还是去找来一根红线,一头系在陈岭的右手中指上,“走阴有一定的危险性,尤其是遇到阴兵巡视,或是有大批亡魂被引入地府的时候,你须谨记,若是遇到危险立刻拉拽这根绳子,与绳子相连的铃铛一响,我会想办法将你拉回来。”

被彻底忽视的七号:“我说了不准去!不准去!”

德牧越发拼命地咬住裤脚往后拖,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可怜巴巴的声音,试图引起主人的注意。

陈岭艰难迈出两步后,精疲力尽,他蹲下,把大狗的脑袋托起来:“江域,我知道你能听到。”

顿了顿,他垂下眼眸,兴许是从外面吹来的微风乱了青年的语调,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我只是想来陪着你,地狱也好,深渊也罢,于我来说并不可怕。这句话我只问你一次,你是真的不想我去找你吗?”

德牧眨了眨眼,眼神变得深邃专注,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

它抬高鼻尖,湿漉漉的鼻头在青年脸颊擦过,便再没有动静。

陈岭也不着急,安心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德牧再次有了反应,它像是经过长长的纠结和权衡,最后伸出舌头,低头在青年手上舔了舔。

陈岭的手腕上,那条看不见的姻缘线显现出来。

赵迅昌一挑眉,得,自己还怕小徒弟丢了,想着绑根红线当安全带才放心,搞了半天是自己多虑了。

他道:“快走吧。”

陈岭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线,转头跟父母告别,跟着那十五个小矮人往院外走去。

七号气得在原地直跺脚,最后还是挂着一幅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跟了上去。

他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你们这样是会受罚的!”

旁边的二号指了指陈岭:“弟弟,你没看到夫人手上有姻缘线吗?而且先生的地狱神犬也在带路呢,你就别再比比了。”

地狱神犬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岭旁边,生怕把人搞丢了。

七号张了张嘴,不甘心的闭上嘴巴,过了会儿,他又烦躁道:“万一到时候受罚,你们要替我多抗几鞭子。”

走在他旁白的三四五号连连附和:“应该的应该的。”

陈岭跟着小朋友们一直往前走,在路过昱和山山脚时,瞅见前面来了一辆车。

吴伟伟开了远光灯,将山路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连忙加速,停车,推开门跳了下去:“陈哥,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我送你?”

陈岭看了眼面前的人。

经历过蓝湖村的恶战,吴伟伟身上挂了不少伤,脸颊、眉骨、肩头上到处都是细小的口子,一看就知道是被死尸抓的。

他摇了摇头,抬手在吴伟伟胳膊那条长长的口子上画了个止血咒,“不用送,我自己去就行。回去后让师父给你喝点符水,驱驱体内的尸气。”

没被关心的时候,吴伟伟还能绷得住,安慰自己是个爷们儿就别喊疼。

如今被陈哥轻言细语的一关心,死尸扑上来时的恐慌,奋力与邪祟搏斗的惶恐,受伤后希望有人关心的脆弱,全都在这一刻显露出来。

他闷闷的嗯了一声,忍不住又问:“真的不用送吗?”

陈岭指了指周遭:“不用,有人跟我一起走。”

吴伟伟瞥了眼他陈哥周围,空荡荡的,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莫名感觉下身附近凉嗖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绕着他转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