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霓裳曳广带(第5/6页)

秦渐辛笑道:“卢道长,你为人不坏。我和辛法王都不想杀你。天师派的嗣汉天师老是父子相传,有什么味道。待本教剿灭了张玄真,不如卢道长你来当天师如何?”卢玄音大怒,喝道:“小贼住口!说这等言语,没的污了贫道的耳朵。张师兄神功无敌,岂惧魔教贼子。今日姓卢的技不如人,生死早已不放在心上。总有一日,叫你们一个个都同那王宗石一般下场。”

秦渐辛大笑道:“王右使乃是被张玄真暗算,原来卢道长是说张玄真还要来暗算辛法王和区区在下,承教承教。不过张玄真只顾着安排阴谋诡计对付钟左使,却不想本教方教主黄雀在后。此时上清宫多半已是一片瓦砾,张玄真只怕再没机会施展暗算偷袭的独门绝学了罢?”

卢玄音惊怒交加,大声道:“好个卑鄙无耻的方十三,竟趁张师兄……”一句话说到一半,忽然惊觉,强行忍住,呼呼喘气不止。秦渐辛微笑道:“现下卢道长心中犹豫不决,不知是该和我们拼命,还是该赶回龙虎山,是也不是?卢道长,我良言相劝,你还是先回龙虎山罢,不然这个嗣汉天师,可就归了林门一系了。”

卢玄音遽然心惊,越想心中越慌,顾不得再和秦、辛二人多说,命弟子抬了尸首及重伤诸道,恨恨道:“但教卢玄音不死,改日必再领教二位高招。”秦渐辛笑道:“卢道长,本教自方教主以下,俱有意让道长接任天师,以期贵我两教永息纷争。道长回去重整了上清宫,咱们再商议罢。”卢玄音哼了一声,不去理他,率了群道,自行投东去了。

眼见群道去远,秦渐辛再也按捺不住,不禁捧腹狂笑。辛韫玉见他笑得欢畅,冷冷道:“秦公子骗了那笨蛋道士,便这么得意么?”秦渐辛笑道:“骗那道士自然没什么了不起,不过能骗得辛姊再无转寰地步,难道还不够我得意的么?”辛韫玉冷笑道:“你骗那道士说我是魔教的法王,你可知我为什么竟不分辨?”

秦渐辛心情大佳,随口道:“事已至此,辛姊本已百口莫辨。何况辛姊虽然檀口有樱桃之态,贝齿若珍珠之型,终究也不过一张嘴罢了。”辛韫玉愠道:“原来今世卧龙秦公子,是这么个油嘴滑舌之徒,那也罢了。你说我是魔教法王,无非是迫我再无退路,只好助你去相救钟相父子。但我偏偏不去,你却如何?”秦渐辛一怔,道:“辛姊武功虽然不弱,只怕以一人之力,还不能与明教、天师派为敌吧?就算方教主、钟左使不来追究辛姊暗算曾明王之事,董玄容这条人命,天师派难道也能不追究么?”

辛韫玉冷笑道:“董玄容这条性命,天师派是一定要追究的。可是我既然是魔教法王,你猜这条人命是算在我头上,还是方十三、钟相头上?”秦渐辛又是一怔,道:“那曾明王这条性命又怎么算?”辛韫玉白了他一眼,道:“自然是算在天师派张玄真头上。”秦渐辛笑道:“莫非辛姊想杀我灭口么?”辛韫玉脸上忽露笑容,道:“想来秦公子是自恃武功在我之上,是以有恃无恐。只是我何必杀你灭口,你可知我是谁?”

秦渐辛一呆,道:“适才你说你名叫辛汝,字韫玉,我听那卢玄音也叫你辛姑娘。”辛韫玉笑道:“名字自然不假。销魂红袖梁红玉、夺魄金铃辛韫玉,江湖上人称‘秦楼双玉’,也算薄有微名。只是你可知秦楼在什么地方?辛韫玉在秦楼中又叫作什么?”秦渐辛道:“秦楼,秦楼,原来辛姊果真是我姊姊呢。小弟孤陋寡闻,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明教百万教众,若真要找什么人,只怕也不会太难。”

辛韫玉微微冷笑,道:“你既叫我作姊姊,我便教你一个乖。自五年前梁姊姊首创秦楼,天底下便只有我们姊妹找别人,别人却找不到我们。你魔教自以为人多势众,你比张玄真如何?张玄真想求我暗算方十三,足足找了我一年。若不是我念他诚心,派人去找他,他便是再找十年八年也未必找得到我。”秦渐辛点头道:“原来姊姊这般难找。方教主和钟左使既找不到姊姊,曾明王的性命也只有着落在张玄真头上了。怪不得我留卢道长他们的活口,姊姊竟不阻拦。想来姊姊这般本事,原也不会怕天师派。”

辛韫玉笑道:“秦公子威胁不成,便来激我么?我杀不杀卢玄音,和我怕不怕天师派有什么干系?你姊姊是随便杀人的人么?我要杀方十三,是因为方十三该死。我杀曾埋玉,是因为曾埋玉也该死。至于杀那姓董的,却纯是自保。你姊姊若真的心狠手辣,你现下还有命么?”秦渐辛见她颜色稍动,忙深深一揖,道:“多谢辛姊不杀之恩,小弟自当竭尽全力,助辛姊相救钟氏父子。”辛韫玉俏脸一板,道:“是你助我,还是我助你?我又为什么要助你?我虽不怕天师派,却又干么要没来由的去趟这路混水?”

秦渐辛见她虽面如严霜,眼中却带笑意,冷艳中自有一股动人心魄之处,言语虽然犀利,语气却如娇嗔一般,实不知她到底心意如何,只得叹了口气,又是深深一揖,朗声道:“小弟在辛姊面前弄狡狯,原是小弟的不是。只是眼下天师派似要对我义兄、世叔不利,小弟有心无力,独力难支。还求辛姊施以援手,此恩此德,永不敢忘。”辛韫玉嫣然道:“这才乖呢。不过姊姊有言在先,我只救得钟氏父子性命,却救不得武陵的魔教大军。只是做姊姊的也不能占你的便宜,我救钟氏父子,是我自己要救,可不是为了你求我。你自不必领我的情。”

秦渐辛一惊,道:“武陵十余万人马,岂是区区天师派所能加害?莫非天师派竟然勾结朝廷?”辛韫玉道:“不是天师派勾结朝廷,而是朝廷此次要借天师派之力。你道你姊姊会当真为张玄真所用么?若不是李纲大人有命,我才懒得管天师派的事情呢。”秦渐辛心中疑惑,勉强一笑,却不做声。

辛韫玉白了他一眼,道:“你想问什么便问,不必再弄什么狡狯。我最厌这等勾心斗角之事。”秦渐辛微笑道:“辛姊虽是性情直率,不喜勾心斗角,但当真勾心斗角起来,只怕世间少有人是辛姊对手。小弟是甘拜下风了。我想问什么,辛姊想必是知道的。”

辛韫玉叹了口气,道:“说到勾心斗角,天师派的张玄真要算一个,贵教方教主和钟左使却差得很远,反不及那位……那也不用提了。你要我助你,我何尝不要你助我?我若不对你明言,你也不能当真信我。我虽受李大人之命对付魔教,但和钟……钟昂,却早有白首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