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西凉风暴 第四章 昆仑剑出血汪洋(第4/7页)

“我这人虽然卤莽,但也不是滥杀无辜的疯子,这时听我师叔这样说,知道情况有异,只好放脱了童三,赶紧命人通报我爹。我爹一听到消息,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我师叔见了我爹出来,自己先苦笑一阵,说道,‘师兄,我是来传话的。’我爹见他被人锁着,很是愤怒,不待他说话,立时便抽出腰刀,一下子就砍断了铁炼。”

“我师叔平日何等威风,江湖上人称‘扑天虎’,这时却……却像头病猫似的。他手上的铁炼给我爹斩断,脸上的神情却反而更畏缩,不住的往童三看去。我那时很是愤怒,大声道,‘师叔!你在搞什么?到底有什么好怕的!’我那时很是生气。不过我爹毕竟是老江湖,他已然看透师叔来的用意,居然笑了一笑,对童三说道,‘我这个师弟有劳你一路照顾了,阁下有什么话交代,不妨直接明说吧!’”

齐伯川语音发颤,显然要说到正题上,伍定远虽然暗暗心惊,却也不敢打岔,只是专心聆听。

齐伯川道,“那童三抬头仰天,正眼也不看我爹一眼,冷冷地道,‘上头有令下来,要总镖头自己识相点,早些把东西交出来,可以饶你全家不死。’我像是听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话,登时哈哈大笑。不过我爹和我师叔却没笑,不只他们二人没笑,厅上其他人也安安静静的,倒似我是个傻瓜一般。”

“我爹嘿地一声,一本正经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交出东西来?’童三却毫不理睬,冷冷地道,‘我没有这许多废话陪你,你交是不交?’口气恶劣至极,我爹摇头道,‘我这个镖局也有几十年光景了,还没有人敢胆在我这里闹事。阁下一昧要我交出东西,却是要老夫交什么东西出来?若不留下名号,又要我如何对托镖之人交代?’童三道,‘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再问你一句,你交是不交?’语气狂傲之至。”

“我爹还没回答,我已经怒不可抑,大吼一声,‘老狗!’当场拔刀冲向童三,对着他脑门砍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道白光射进屋来,师叔忽地大叫,‘伯川退开!’跟着往我身上扑来,我听得师叔一声闷哼,软倒在我身上,鲜血泊泊流了出来。我爹连忙奔来,扶住我师叔,只见他背上插了一柄小小的短剑,已然救不活了。童三在一旁道,‘想清楚了,若不交出东西,这就是第一个榜样。’我爹将师叔轻轻放在地下,猛地拔刀,眼中露出痛恨至极的眼色。童三却浑不在意,冷冷地看着我爹。”

伍定远一愣,他自己是暗器名家,一手“飞天银梭”傲视西凉,但却想不起有什么暗器竟能如此霸道,连“扑天虎”这种好手也难以防备。

“那时我抱着师叔,眼见他不成了,想起他从小对我的好处,心里真是痛,又听见童三在那里冷言冷语,实在无法忍耐,当下我暴吼一声,抽出刀来,就要找童三拼命。这时忽然有人拉住我的脚,我回头一看,却是我那将死的师叔。我流泪道,‘师叔,看我为你报仇!’师叔却摇摇头,轻轻地道,‘没用的,斗不过他们的,我们……我们认输。’说罢,头一歪,竟然便死了。”

“童三见我们愣在当场,只淡淡地道,‘总镖头,今晚子时之前,你把东西送到我铁铺里来,可以饶你全家不死,你好自为之。’我怒火填膺,正要拔刀,忽然门口两名镖师慢慢软倒,胸口各插着一只飞剑。我见那飞剑来势如此之快,心中一寒,也不怕人笑话,唉……两腿居然一阵酸软,竟眼睁睁看着童三走了出去。”

“我爹脸色铁青,还没决定追是不追,忽然听到屋顶上脚步声细碎,这才晓得童三竟有大批高手随行。我看着爹爹,他的脸色极是难看,也是站不稳了。唉……说来不能怪我们,想咱燕陵镖局在江湖上行走,何时被人这样作践?那真是咱们生平头一回这样委屈。”

伍定远叹了口气,这燕陵镖局确实称霸西凉多年,从不曾给人作弄戏侮,哪知竟会给一个不会武功的老铁匠出言侮辱。想来他们心里的郁闷,定是难以宣泄。

齐伯川道,“我扶着爹爹进到书房,问道,‘爹爹啊!到底该怎么办?’我爹闭目养神,过了良久,才回答我,‘你爹爹人可以死,燕陵镖局可以散,但名声却决计不能坏。咱们在江湖上混,靠得是“信义”这两个字,至死都不能改。’他说罢,脸上忽然红润起来,大声道,‘好贼子!当我齐润翔好欺负吗?伯川!咱们这就向少林本院求援!’”

伍定远点头道:“是啊!齐老板出身少林,只要请得少林圣僧驾临西凉,还有什么好怕的!”

齐伯川苦笑道:“俗话说得好,远水救不了近火。咱们有位师叔祖在灵州本能寺挂单,离西凉不过两日的路程。但就算师叔祖他老人家讲究义气,马不停蹄的赶来西凉,等到了西凉城,只怕也过了当夜子时,什么也来不及了。”

伍定远点头道:“这批凶徒好不奸诈,想来他们已算定此节,这才定下子时之约。”

齐伯川点了点头,道:“待到那日下午,又是一件惨案传来,我们派出去的十八名好手又给人杀了。点子杀人后也不掩尸灭迹,还将咱们镖旗倒插在地,存心挑衅,看来真要干上啦!到得我爹看过送回来的尸首,眼见点子的武功高得难以置信,脸色更是难看得紧,知道原本的如意算盘全然落空了。”

伍定远回想那日十八名镖师被杀的惨状,心中仍是一阵惊惧。

齐伯川又道:“我爹见童三订下的时限就要到了,咱们师叔祖一时又赶不到西凉,恐怕局面是凶多吉少了,便对我说道,‘咱们若不把东西交出去,只怕这群匪徒真会杀害我齐家满门,孩子,你怕不怕?’我哈哈大笑,说道,‘白天那几只飞剑很是厉害,但我齐伯川是何等人?岂是被人家吓大的?’”

“我爹听我这么一说,很是高兴,他摸摸我的头,微微地笑着,说道,‘孩子,你以后一个人在江湖上打滚,也要这么坚强才行啊!’我听我爹这么说,大吃一惊,急忙问道,‘爹爹怎么这般说话?’我爹笑了笑,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强装出来的。他苦笑良久,忽地道,‘好孩子,爹爹要你立刻离开西凉!’”

说到这里,齐伯川实在忍耐不住,登时潸然泪下,哽咽道:“此刻回想起来,我爹真是爱我,他决意一死,却要我独自逃走……”

伍定远心下恻然,看来齐润翔有意把自己性命拼掉,却不忍爱子送命,这才出此下策。他轻叹一声,说道:“父母爱子之心,那是天性使然,齐少爷你务必自重,千万别辜负总镖头的一片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