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忠义孤臣 第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第4/8页)

卢云暗暗诧异,眼见这条大汉貌如蛮牛,身形长大,举止更是残忍凶暴,不分青红皂白,直是见人就杀,连自己人也不放过,心惊之下,不由得往后退开了一步。

猛听萨魔狂吼一声,率着贼匪,径往柳昂天府上杀来。韦子壮见状不好,忙叫道:“卢知州,你快些进来,我要关门了!”卢云大声道:“你只管关门,不必管我,我一会儿自能翻墙进去!”慌乱间,萨魔已然奔到门口,一掌便对韦子壮击打过去,掌风刚猛,力道雄浑,来势又是奇快,恐怕几掌之间,胜负便分。

韦子壮自知掌力不如此人,忙运起“八卦游身掌”的柔劲,想要消解掉对手的内力,所谓至柔克至刚,或能稍阻对方攻势。掌力对撞,萨魔根本无意掌伤敌人,只见他手掌挥出,引开韦子壮的注意,巨大的身子却趁势抢上,已然贴身靠近。韦子壮没料到他身材高大,居然会来近身短打,想要退后,却迟了一步,霎时腰眼竟被对方拿住。猛听萨魔一声大吼,竟将韦子壮胖大的身子拦腰举起。

卢云一旁看着,直是震惊难言,韦子壮的功夫他是见识过的,哪料到世间竟有人能在一招间将他拿下。卢云不待细想,呼啸一声,运起“无双连拳”,使出拳腿双绝的功夫,便往萨魔背后打落。

砰啪数声连响,卢云接连施展重手,萨魔后背连连受击,手一松,韦子壮便落了下来。几名暴民见状,急忙赶来助拳,都给柳府兵士拦住,双方杀红了眼,只在混战不休。卢云急叫道:“秦将军与杨郎中他们人呢?怎么不见人影?”韦子壮喘息道:“杨郎中拿着柳侯爷的令符,说要去找援兵过来,咱们先撑住!”

说话间,三人又过十来招。萨魔武功太高,拳脚路数又怪,韦子壮正面抵挡,卢云一旁掠阵,两人虽然联手,兀自遮拦多,进攻少。每回萨魔使出怪招,韦子壮难以防御,都靠卢云施展重手偷袭,方才救了性命。另一厢暴民人多势众,下手又狠,众兵卒血战不敌,渐渐退后,看来大门是守不住了。

情况危急,急听巷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响,竟有千余人行向柳府。卢云心下一惊:“好一个江充,援军居然来得这么快?”韦子壮见了大军行来,也是微微一惊,柳府若给萨魔强攻而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韦卢二人心中惶急,却也无计可施。

马蹄声响中,千余骑傲然行来,众军盔甲晶亮,腰挂钢刀,当先两人领军,一人身形高壮,手上带着铁手套,却是伍定远。另一名男子身穿朝服,面如冠玉,正是杨肃观。卢云大喜:心道:“原来是自己人,真是吓死人了。”

锦衣卫众人见了这等阵仗,只吓得魂飞魄散。杨肃观提声喝道:“我等奉太后之命,提兵进京,保卫王府胡同安宁!你们快快离去!”他手举一面黄诏,正是景福宫下来的太后谕旨。卢云松了口气,心道:“刘总管造反,皇上在气头上,什么都不顾了,天幸还有太后在,总算有人主持公道。”

锦衣卫人众见了太后的手谕,自知难以抗拒,只得悻悻离去。萨魔这厢却不受朝廷制约,仍在率人猛攻。杨肃观摆下阵式,命人放箭抢攻,立时射死十来名暴徒。萨魔大怒之下,仰天一声狂吼,便要往守军杀来。便在此时,一道紫光后发先至,挡在萨魔面前,正是伍定远来了。

伍定远冷冷望着萨魔,道:“你如果想打,伍某奉陪到底。”萨魔吃过伍定远的亏,见他忽尔到来,只得往后退开一步,看萨魔眼中惊怒不定,对伍定远真是又怕又恨。

大援已到,形势逆转,锦衣卫与暴民凶徒先后离去,杨肃观便命守军围住王府胡同,保护一众王公大臣。情势安定,众人各自过来见面,杨肃观、伍定远二人面容困顿,看来这几日京城形势险恶,他们定是劳碌异常。

局面混乱,众人无心寒喧,各自进府。韦子壮边走边问,向卢云道:“这几日宫中乱成一片,大家都赶着离京避祸,你怎么反而回来了?”卢云摇头道:“我人在外地,没人给我报讯,哪晓得生出这许多事来。”

杨肃观一旁听着,便问道:“顾伯伯府上情况如何?”卢云道:“我刚从顾府过来,天幸没给暴民滋扰。”杨肃观沉吟道:“这会儿没事,你还是先回去。顾家侍卫虽多,却无高手,不能没人照应。”

说话间,众人先后进厅,柳昂天已在厅心相候,一旁还坐着十来名家眷,人人面色凝重。一名男子迎了上来,卢云见他白白胖胖,模样颇似柳昂天,却不知是谁。韦子壮带着卢云拜见了,原来那人便是柳昂天的公子,名唤云风。柳昂天官高爵重,泽荫诸子,柳家受封山西,诸子世居封地,甚少返京,只因年关将届,这才回来团聚。卢云这是第一回见到他。

众人坐了下来,杨肃观禀道:“侯爷,咱们已将威武兵营的军马带来,这几日不论锦衣卫过来骚扰,还是暴民前来生事,都有应对之道。”柳昂天微微颔首,道:“辛苦你们了。”

卢云站起身来,拱手道:“卑职匆匆回京,未及禀明侯爷,还请见谅。”柳昂天叹道:“卢贤侄来得不巧了,京城兵荒马乱,皇上无心早朝,你这番返京述职,恐怕要无所事事好一阵了。”

卢云想起腊月二十的审案,当即问道:“现下刘敬已倒,那大理寺会审江充一案,是否还如期审讯?”柳昂天颔首道:“目下京城虽是戒严,但照徐忠进徐大人的意思,他依旧要如期审案。”卢云赞叹道:“真不愧是徐铁头!现今江充势大,他居然挑这时候办案?”

柳昂天仰天大笑,意兴甚豪,大声道:“这个自然,否则他怎称得上铁头二字?”

卢云松了口气,刘敬虽然倒台,但朝廷还是有反制江充的正气,想来众大臣尚有退路,倒不至祸亡无日。

卢云转头望向四周,问道:“秦将军呢?怎没见到他人?”众人听得此言,面色都是一变,各自低下头去。卢云心下奇怪,面向伍定远,道:“伍兄回来得早,可曾见到秦将军?”

伍定远听了问话,却是轻咳一声,转头看向杨肃观,并不言语。

伍定远比他早一月离开长洲,自当与秦仲海照面,卢云心下起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问道:“仲海人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快说啊?”杨肃观叹息一声,道:“你刚返京不久,需先歇息一阵,咱们慢慢再说不迟。”

杨肃观话声未毕,忽听一声哽咽,似有人在哭泣。卢云转头急看,却见柳门一名女眷泪洒当场,哭泣甚哀。卢云吃了一惊,待要相询,柳昂天却是重重叹了一声,挥手道:“卢贤侄这几日好生歇息,过两日得了空闲,老夫再与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