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王者之上 第四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第4/11页)

祝康怒道:“谁吃醋了?你好端端的正事不干,却在这儿磨耗,说!苏颖超呢?你找到了么?”宋通明的无赖是出了名的,一听此问,便笑道:“要找苏颖超,干啥问我?去问你娘啊,把她的暖被窝掀开一看,不就找到啦?”说着不忘加了一句:“记得先敲门啊。”

“宋通明!”祝康气炸了,霎时怒吼一声,两人便在当街扭打起来。娟儿挡到两人中间,没好气地道:“好啦,好啦,三岁小孩也强过你们。你俩到底找苏颖超干什么,说来听听吧。”

祝康最是听话,一听娟娘来问,忙道:“是,是,不敢有瞒娟姑娘,昨晚哲尔丹的徒弟找了咱们,说他师傅反复查访,终于找到了黑……”才吭了个“黑”字,冷不防一只黑毛大手伸了过来,听得宋通明大喊道:“不能说!”娟儿微微一愣,道:“为何不能说?”祝康也是嘿了一声,大喊道:“是啊,为何不能说?”他甩开了宋通明的毒掌,跟着转过头来,急切地道:“娟姑娘,我跟你说,哲尔丹说他已经找到了黑……”

“黑”字再出,宋通明的黑脑袋又探了过来,连珠炮似地嚷道:“上黑毛、下黑毛,中间一粒黑葡萄,打咱们身上一样东西。”谜语一出,听得啪地响亮,脸上挨了娟儿一记耳光,又听砰地再响,屁股又挨了祝康一脚,宋通明大怒道:“你俩为何打我?”

二人异口同声骂道:“大过年的,莫说粗话!”宋通明戟指大怒:“哪里粗了?上黑毛、下黑毛,中间还有黑葡萄,那不是咱们的眼睛么?这谜题有啥不对啊?”

子曰:“不以书举人,不以人废言”。可这姓宋的日嫖夜赌,绝非善类,难免引人望歪处想。娟儿火大了,厉声道:“行啦!到底‘黑’什么?你们快说啊!”

正发怒问,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喊叫:“两位少主,你们找到苏颖超了么?”娟儿回头去看,却见街上又行来了一名道士,看这人腰悬长剑,正是“点苍七雄”的赤川子。他一见娟儿在此,登时笑哈哈地跑了过来:“娟姑娘,你也在这儿啊。”

娟儿忙道:“是啊,道长有事找苏颖超么?”赤川子笑道:“可不是么?哲尔丹师傅说他找到了黑……”眼见黑毛大手又来遮嘴,赤川子毕竟招牌老,武功好,忙侧身闪过,又笑道:“黑衣人,今晚要找他决一死战,这就来请苏少侠做见证啦。”

猛听“黑衣人”三字,娟儿不觉悚然一惊,方知宋通明口中的“黑”字何指,却原来便是勇闯太医院的那位武学高手。

黑影上墙,孩儿哭娘,黑衣怪客那天先踢翻了赤川子,又折断宋通明的手腕,之后连败哲尔丹、苏颖超,武功之精湛,可说傲视京城。娟儿颤声道:“这……这可不得了,这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查出来了么?”赤川子笑道:“当然查出来了。那臭小子老是戴着黑面罩,便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却不晓得哲尔丹师傅老早疑心他了。若非碍在他爹官大权大,哲尔丹也不会陪着琼芳下去贵州,让那宁不凡出面……”

他啰哩啰唆地扯了一大段,却始终没提黑衣人的来历,娟儿急急打断了他,道:“行了,行了,到底这黑衣人是谁啊,你快说吧。”

赤川子笑道:“嘿嘿,这家伙你也认得的,他就是你的……你的……”说到此处,忽然双眼突出,忙拉来了宋通明,颤声道:“老弟,她靠得住么?不会护短吧?”宋通明叹道:“道长老糊涂啦,我方才在那儿黑来黑去,你当我是疯子么?别跟她说。”

两人细细商议一阵,便又拉来了祝康,三个男人细声谈说,居然频频点头。娟儿站在一旁等着,眼见三个男人侧着目光,上下打量自己,好似自己染有瘟病。她越看越火,霎时暴吼道:“你们几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快说!黑衣人是谁!”她揪住宋通明的衣衫,正要胡踢乱打,忽见宋通明手指略边小巷,大惊道:“琼芳!你怎么睡在这儿?”

娟儿今夜忙碌不堪,一切都是为了琼家妹子,听得宋通明呼喊,霎时不及深思,便已狂奔而出,嚷道:“琼芳!等等我!等等我!”一路奔入了巷中,但见眼前睡了三只黑猫,全在斜眼瞄向自己,娟儿心下恼怒,当下回身追出,暴吼道:“宋通明!”

眼前寒风飕飕,路上白雪飘飘,三个男人早已开溜了,娟儿又恼又火,一不知黑衣人是何来历,二也不解宋通明等人为何忌讳自己。她有心把话问个明白,当即沿街飞奔而去,总之不抓住这帮无聊男子,绝不善罢甘休。

深夜雪势加大,宋通明等人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娟儿毫不气馁,只沿街奔跑而去,堪堪过了五里路,忽见前方雾气茫茫,走着一只九尺黑熊。娟儿心下大喜,自知找到人了,忙躲到了路旁,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等侯半晌,脚步隐隐传来,猛见道上雾气破开,行出了一名魁梧男子,看他身穿黑布长袍,腰系红带,约莫九尺身材,不比宋通明矮了。不过这人行走时双拳微握,目光正前,显得十分精神。娟儿偷眼来瞧,虽没见到那人的五官,心里却有了几分好感:“什么宋通明、祝康,全是酒囊饭袋。看人家这身气概,那才称得上好汉。”

那人一点也不像江湖中人,看他一袭黑袍熨得挺拔,走起路来更是腰挺背直,好似个朝廷武将的模样,便如伍定远等人相似。娟儿睁眼瞧着,叉想:“看这人的模样,说不定是姊夫的手下,倒是可以认识认识。”正品头论足间,那人也已来到近处,街边灯笼照下,映出了那人的五官,却不免让娟儿飞红了俏脸,暗道:“这可难看了。”

却说来者何人也?原来这人不是姊夫的手下,却是姊夫的儿子,小崇卿到了。

少年十五二十时,最是成长奇速,昨日还只是个小红脸,羞羞可爱,今日却已双肩开阔、身高腿长,成了个威武昂藏的大丈夫,道上乍然相逢,怕还认不出人来。娟儿脸红过耳,忖道:“娟儿啊娟儿,你年纪不小了,可别乱瞧小孩儿。”

姊夫的儿子,便得唤自己一声姨,瞧人家不过是幼稚儿童,自己怎好在此品头论足,挑猪肉似的大考察?她内心叹息,正暗暗责备自己,忽又想起一事:“等等,崇卿这小鬼大半夜的不睡觉,却来街上游荡?可是想干什么坏事啊?”

小孩儿严禁深夜游荡,此乃家规国法,违逆不得。娟儿小时候深受其害,此际自是摆出了师姨的架子,正想过去责备几句,忽然心下微微一醒:“等等,今夜是元宵,莫非……崇卿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