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射杀(第3/9页)

  离恨谷中的规则,刺客的职责就只需把刺活完成,余下的一切谷里都会给你安排妥当。你只管按指示去做,也必须按指示去做。

  按照这样的规则,秀湾集和呼壶里都成了必须去的目的地。至于秀湾集和呼壶里先去哪里倒不用争执,因为去呼壶里的路途正好会经过秀湾集。

  秀湾集有个大市场,主要是买卖粮食、茶叶和水产的,另外,还有一些做其他生意的也夹在里面凑热闹。比如卖渔具农具的,卖山货野味的,卖家畜牲口的。原来这里是每月初一、十五开两个大集,后来发展成了每天都经营的大市场,这也是秀湾集地名的由来。

  三个人疾奔慢赶,然后还雇船租马,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秀湾集。到了这里之后他们没有乱走,因为说好会有人来找他们的。

  大市场南场口对面有两株大槐树,树下有个黑瓦青墙的茶坊看着挺别致,齐君元便带着秦笙笙坐在茶坊与大路之间的竹架草亭里喝茶。而王炎霸则独自蹲在几十步开外的一个道边石墩上,慢条斯理地啃着一个绿皮水甜瓜。

  这种谨慎的做法叫“双狐守食”,就是说出现猎物时可以两边夹击。而如果有一边出现意外,另一方可以从外围救援,也可以暗伏不动,瞄清情况后再搬救兵援手。这是齐君元的布局,那两只雏蜂儿肯定不懂这些行走江湖的自我防护的招数。

  齐君元掀开盖碗却一口茶没喝,而是将一根筷子斜搭在茶碗边上。筷子尾正对自己,筷子头探过杯口半寸。这是离恨谷的暗号“望海寻”,意思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的伙伴。做完暗号,他便闭目养神,单等这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有个什么人来和他们对接刺行暗话。

  茶坊的生意不好,一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除了齐君元他们两个,始终没有人再坐到茶坊里来喝茶。就算有人走到面前,也是要一碗大壶茶匆匆喝完就走了。

  天都全黑了,茶馆老板过来问齐君元他们三个要不要弄点小菜小酒顺便把晚饭给将就了。齐君元摇摇手,然后站起来掸掸衣袍上的瓜子壳,给了茶钱就要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市场门口一阵喧闹,几个人推搡着一个人出来,一直推到大路上,然后用几下大力的拳脚将那人放倒。

  “唉,又是哑巴,这人不能说话可能是前世的报应。如果不能说又偏偏听得见,那前世的罪过就更大了。”茶坊老板叹口气后准备收拾茶碗茶壶。

  “老板,你说的话挺有意思,照你这么说是又聋又哑反是好过单哑。”秦笙笙憋半天没说话,嘴巴里正寡淡得厉害。

  “姑娘,我还真就是这个意思。要是又聋又哑反倒省心,这明明听得见,却没办法说明、辩驳,那得多难受呀。你看见那个卖野味的了吗?按说每天都有不少收获,日子过下来不比别人差。可他的野味都是无伤无血的,不知道是怎样捕来的。所以别人都怀疑他是用毒药毒来的野味,没人敢买。而他明明可以听见别人对他的猜测和议论,可偏偏又无法说明和辩驳。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朝别人瞪眼、瞎吼,最后总遭来一场拳脚。你说可怜不可怜。”

  “如果他真是用药毒死的再拿去卖给别人,那就一点都不可怜。”秦笙笙总喜欢抢个理,但也真是说得有理。

  就在这时候,那哑巴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一大串野鸡、野鸭、野兔往茶坊走来。走近了可以看清,这是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看样子好像比王炎霸稍大些。生得虎背熊腰很是健壮,面相也棱角分明挺精神的,只可惜是个哑巴。

  茶坊老板好像预先就知道怎么回事,先到大茶壶那里倒了一碗茶,等哑巴过来后递给哑巴:“我今天没客人,不能收你的野味了,你喝口茶赶紧回家吧。有这野味吃也饿不死,就不要老想着喝酒了。”

  那哑巴又是摇手又是指那些野味,意思好像是不要喝茶,而是要用那些野味换酒喝。

  齐君元的目光在那些野味上扫了一下,然后把几个铜钱丢在桌子上。

  “哎,客官,你茶钱付过了。”店家是个实诚人。

  “这钱是请哑巴喝酒的。”说这话时,齐君元已经和秦笙笙走出很远。那哑巴瞟了一眼茶桌上的铜钱,也瞟到齐君元用筷子斜搭茶碗做的“望海寻”。

  齐君元带着秦笙笙在前面走,王炎霸则远远跟在后面。直到出了秀湾集,走到西行道口处的一座石桥,齐君元才停下脚步,而王炎霸这时才快步赶上来会合。

  “我们现在往哪里走?”秦笙笙问。

  “哪里都不走,等人。”

  “等谁?”秦笙笙又问。

  “哑巴。”齐君元很自信地说。

  但这一次齐君元好像是失算了,那哑巴始终都没有出现。

  离恨谷在训练他们谷生、谷客时都有一个约定,就是到达目的地后,等待别人来联系你的时间是不能超过一天的。超过了一天则说明联系你的人发生了意外,或者是另外有重要的事情放弃这边的指令了。

  他们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当天色完全黑了以后,齐君元断然决定离开。因为这样的等待让他觉得很是蹊跷、诡异。

  离开秀湾集,那么就只能去呼壶里了。王炎霸兴奋起来,他主动在前面开路。可以看出,这里的路径他很是熟悉,以前应该走过,而且不止一次。

  而秦笙笙的心情却开始烦躁起来,这路上走了八九天,不要说代主,就是和离恨谷有点关系的人都没见到一个,自己中的“同尸腐”要靠谁来解呀。

  带着心思走路,而且是夜路,那就难免会出现个磕绊踉跄。而秦笙笙显然比别人都要倒霉一点,被路边一棵老树冒出土的根茎绊了下,竟然侧身跌倒在了地上。

  “走路小心点呀。”齐君元伸手去拉秦笙笙,反被秦笙笙一把拉低了身体。

  “后面有东西跟着我们。”秦笙笙拉低齐君元后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样的人?辨得出来头和路数吗?”

  “我说了,是东西,不是人!”秦笙笙的语气带着些悚然。

  听了秦笙笙的话,齐君元脑后毛陡然竖起,背脊上顿时渗出一层冰冷的汗珠子。他看得出秦笙笙不是在故意吓唬他,一个人从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是无法用表演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