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东风破 七、一夕玉壶冰裂(第2/2页)



“嚓”,还不等他反身逃出,一道白光忽然贯穿了他的头颅,从他张大的嘴里透出。

有刺客!同一时间里,章台御使悚然一惊,迅速关上窗子——太师府的刺客居然今夜又来了,而尊渊却不在!目前情势危急,内外无援,看来只能盼那个庭中布下的阵法、能阻拦住太师府派来的刺客吧?

然而,心下才想到这里,只见窗下人影一闪——那刺客居然刻间就突破了尊渊布下的阵,来到了书房外!

章台御使急退,握紧了袖中暗藏的剑,盯着窗外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今夜……无论如何,他明日定要亲手扳倒曹训行那个巨蠹!

“太师府给了你多少钱?”再度打开暗格,他的声音一丝不惊,带着沉定和诱惑的意味,对着窗外那个迫近的杀手、开价,“十万?二十万?——无论他给你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双倍。”

“……”窗纸上那个影子动了动,却没有回答,只是在那里沉默。府里下人们听到刘府管家临死前的呼救声后慌乱赶来,却被庭院里的花木乱石挡住,在院中进退不得。赵老倌在破口嘶哑大骂,听不清在骂些什么。

然而外面一切都倒不了他心头半分,章台御使只是盯着一窗之隔的影子杀手,眼神变了一下——对方那样的不置可否,反而让他感到极大的压迫力。如果此人如杀手蛇一样,能为巨款所动,无论如何,他还有一击搏杀对方的机会。

但是,这次太师府派来的刺客、居然丝毫不为金钱所动?

“两百万!如何?”迅速翻着暗格里的银票,大致点清了数目,他想也不想,将所有银票堆到了桌上,“太师府不可能给你这么高的价格吧?我可以给你两百万!你看,都在这里,随你拿去。”

“……”隔着窗子,外面的刺客还是没有出声。夏语冰紧紧盯着窗上映着的迫近身边刺客的影子,陡然看到来人身子微微一倾、一口血吐出,窗纸便飞溅上了一片殷红。

——怎么回事?那个刺客受伤了么?

来不及多想,趁着那个绝好的时机、他迅速靠近窗子,握紧了暗藏的短剑,对着那个影子迅速一剑刺出!无论如何、他不能死,今夜绝对不能死……他要看到明天破晓的光亮,他要看到曹训行那个巨蠹倒下!

刺客的影子一动不动地映在窗纸上,居然来不及移开。那一剑刺破窗纸、没入血肉中。他用尽全力刺出、一直到没柄。

又一片血溅到窗纸上。

——得手了!章台御使立刻后退,离开那扇窗子、避开刺客的濒死反击。

喀嚓一声轻响,窗子被推开了一条缝。

还没有死么?……他那样竭尽全力的一剑,居然还没有斩杀那个前来的刺客?章台御使看着慢慢推开的窗子,脸色有些微的苍白——这一次,他又要如何对付眼前的危机?

来不及多想,生死关头,他的手握紧了剑,挡在案前、将弹劾奏章和那些如山的铁证急速收起,放入暗格,重重锁好——他可以死去,但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太师府的来人毁掉这些东西!有证据在,即使他死在今夜,同党还是可以继续倒曹的行动。

然而,不等他将这些都做完,窗子缓缓打开,一双清冷的眼睛看见了他——书房内银票堆积如山,零落散了满地,而脸色苍白的章台御使正在急急忙忙地掩藏着什么。

站在窗外的女子没有说一句话,似是不敢相信地看着室内的情景,忽然间身子一颤,又一口血从喉头冲出,飞溅在半开的窗上。

夜色狰狞,张牙舞爪地吞没一切,如泼墨般大片洒下。

沉沉的黑夜里,窗外站着的女子单薄得宛如一张剪纸,抬手捂着贯穿胸口的伤。血从指间喷涌而出,然而来人却似丝毫察觉不到痛楚,只是这样怔怔地看着室内的情形,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空空荡荡。

“原来都是真的……这么些年来,你居然在做这种事……”半晌,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一句话。

“阿湮?!”手中的文卷唰然落下,飞散满地,章台御使夏语冰脱口惊呼,看着窗外那个提剑前来的白衣女子。

他颓然放开了手,仿佛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脸。

那个瞬间,他真希望脚下的大地突然裂开,将他永远、永远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