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5页)

沉砚碰着小暴君越发冰冷的手,见这没准备汤婆子,转身想出亭子去:“陛下手冷,臣去命人拿汤婆子来……”

谢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嘀咕道:“这周围都没人……朕不让他们跟着。”

沉砚眉头一皱。

谢容瞧着他神色,故作松快道:“难得清静,朕不想让他们跟着,他们……”

声音低了些:“……他们厌恶朕,朕都知道。”

小暴君说这话时,微微垂了眼,长睫轻轻颤着,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稍纵即逝。

沉砚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那长睫在他心上悄悄划了划,叫他那冷硬如铁的心都有片刻的酥麻。

沉砚沉默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温然一笑,徐徐道:“那陛下恕臣冒犯。”

他将谢容两只手都捉了起来,合在一起,拢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用自己的手来替谢容暖着。

谢容心头轻颤。

明亮灯火里,沉砚神色沉静又认真,低头专注地替他暖着手,这模样,格外使人安心。

明明是过分亲近、一点儿都不符合两人身份的举动,由沉砚做来,却是毫无违和,好像水到渠成般的自然,让人说不出抗拒的话,也生不出不悦的心思来。

这样的人,温柔起来,谁能抵得住啊。

谢容默默地想,反正他扛不住。沉砚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用轻柔温和的笑容,轻而易举地溃败他所有防线。

他向来无法抵抗别人给予的温暖。

哪怕知道身份殊途,哪怕飞蛾扑火。

和双手一并慢慢变得温热的还有他的脸颊和耳垂,亭子里□□静了,静得谢容有些不自在。

他决定找点儿话聊:“说起来,许久不见砚之了。”

沉砚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泛起淡淡地笑意,嘴里却道:“……不是每日早朝上都能见着么。”

谢容:“……”

话是这么说,但他都刻意换了砚之的称呼了,沉砚还不懂吗!

他瘪了瘪嘴,转而又道:“许伯近来可还好?”

许伯是相府的前任管家,如今在相府种菜养老,谢容在相府暂住期间和他关系最好。

沉砚道:“尚好。”

“燕九呢?”

燕九是沉砚的侍从,在谢容在相府居住的日子里,也短暂地服侍过谢容。

沉砚道:“尚好。”

谢容又接连问了好几人,都是相府上的人。

沉砚一律回答“尚好”。

等谢容连相府上的厨子都问完了,便安静下来。

他将所有人都问了一遍,唯独没有问沉砚。

沉砚等了片刻,等不到他下一句,眉梢轻动:“公子怎么不问问我?”

谢容看了沉砚一眼,矜持地抬了抬下巴,轻哼一声:“问你干什么啊,不是早朝天天见着么。”

他将方才沉砚的话原封不动尽数奉还。

沉砚愣了一瞬,倏而低声笑起来,似有些开怀。

沉砚的笑声低沉,磁性十足,声声落谢容耳,撩得谢容耳根子都有些麻。

他耐心地听了一会,没听见下文,自己先扛不住了,于是又一本正经地打断:“好了好了,我问就是了。那砚之……近来可好?”

沉砚收了笑,正色道:“不太好。陛下近来屡屡赏赐,砚不知该如何回报陛下,心中不安已久。”

骗人。

谢容睨他。

沉砚的嘴,骗人的鬼。

真不安已久怎么也不进宫?

每日里安安稳稳地往朝堂上一站,姿态倒是从容不迫得紧,一点都看不出不安的模样。

谢容也慢吞吞地笑了声,将自己的手从沉砚手里抽出来,旋身在软榻上坐下,倾身端起小火炉上温着的酒,在两个酒杯上各自斟满。

方懒散随意道:“那给你个报答的机会吧……陪我喝酒。”

和数月前相比,小暴君变得越发沉稳了。

不像他最初见着的那样,轻轻一碰就受惊的兔子般惊惶。

沉砚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怀念几个月前的小暴君。

谢容说是让沉砚陪喝酒,可实际上谢容并不怎么管他,只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

酒不烈,但也遭不住喝这么又快又急。

沉砚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他在谢容独自喝了一壶酒的时候按住了谢容的手,低声道:“陛下喝慢些。”

谢容只道他怕酒喝光,下巴一抬,示意他看案几下,满满一大坛子酒:“不怕,那儿还有呢。”

沉砚道:“陛下莫喝醉了。”

谢容手腕微微用力,就挣脱了沉砚的手,他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望过来,不以为然:“朕千杯不醉。朕被太医和梁庸平管着,好久没喝酒了……你松手,替朕斟满。”

朕都跑出来了,看来是铁了心要喝个够。

沉砚倾身取来酒壶,替谢容斟满,看着谢容仰首一口饮尽,有一滴吞咽不及的酒液从唇角溢出,滑落在下巴处,摇摇欲坠。

他忽然就想起来曾经做过的一个旖旎梦境,呼吸微微一滞。

停顿瞬息后,沉砚抬手,指腹飞快地拭去了谢容下巴处那滴酒液。

在谢容不解的眼光中,他若无其事淡淡一笑:“公子以前就很爱喝酒,如今居然也肯听话少喝了。”

他说完这句,身边人忽地安静下来。

谢容捏着空空的酒杯,视线空茫了一瞬,也不知落在哪里,半晌后才偏头看向沉砚。

他低声道:“疼。”

“……什么?”

谢容重复:“喝太多,疼。”

他抬手,摸了摸胃在的位置,手指微蜷,轻轻按了按,可怜巴巴地看着沉砚:“这里疼。”

沉砚心里一动。

他查过小暴君的信息,自然知道小暴君嗜酒如命,落下了胃疾,一多喝酒就会发作。

这段时间见谢容滴酒不沾,他还以为这小暴君改过自新决定好好养身体了呢。

谁知今夜又放纵起来。

正想着,手臂上一紧,谢容见他沉默许久,不满地拽住了他的手臂,气咻咻道:“怎么不给朕斟酒?”

久不沾酒,就算酒量好的人,也容易醉。

谢容虽然一直嚷嚷着自己没醉,但沉砚偏头看他时,能从他水润润的眸底里窥见几分隐藏极深的醉意。

……都喝三大壶了。

这酒沉砚知道,入口绵软,后劲却很足的。

酒量再好的人也扛不住喝这么急这么猛,小暴君几乎是拿酒当水在喝。

或许是今夜气氛太好,沉砚难得地也松懈了一点……也只有一点点,不碍事,他想。

他将酒壶从小暴君手里轻巧夺过来,替自己也满了杯,温声道:“再陪公子喝一杯,便不许喝了。再喝公子要醉了,明日醒来头疼难受。”

谢容被抢了酒壶,皱眉,伸手想抢回来,没成功。

他有点气,多半又是真喝迷糊了,口不择言地气道:“……你算什么小饼干,凭什么管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