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4页)

谢德听到一头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便走了过去。亚萨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声响?

他正在砍伐一棵倒伏的树,整整齐齐地捆扎好。谢德从没见过小个子做事会这么井井有条。到底什么事情把这小子吓成这样,让他跟以前判若两人。一个小时候后,谢德准备打道回府了。他又冷又饿,身子都僵了,已经在这里浪费了老半天。亚萨的表现还算正常。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虽然投入了时间,但还是有回报的。渡鸦可不是好惹的,正等着他回去报告呢。

亚萨干得特别起劲。不砍树的时候,他会把柴火一捆捆地搬到骡车上。谢德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谢德仍然待在那里监视亚萨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这事算是白忙活了。这时,亚萨突然变得鬼鬼祟祟的。他把工具收起来藏好,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总算逮到你了,谢德暗自思忖。亚萨朝山上走去。谢德喘着粗气跟了上去。每走一步,酸痛的肌肉都会发出抗议。亚萨沿着拉长的影子走了一英里多的距离。谢德差点跟丢了。只听到“咔嚓”一声,终于又跟上了他。

那个小个子正在用打火石刮擦火镰。他趴在地上,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拿出一个包裹着油布的火把。他拿起点燃的火把,匆匆钻进一堆灌木丛里。不一会儿,他从远处的几块石头上爬了过去,消失了。谢德等了一分钟,这才跟上去。他从亚萨之前爬进去的巨石上绕了过去,地上有一条刚好够一个人进出的缝隙。

“天哪,”谢德小声说,“这小子找到了通往墓窟的路,他在发死人财。”

“我一刻也没有耽搁就回来了。”谢德气喘吁吁地说。渡鸦见他这么狼狈被逗乐了。

“我早料到亚萨有问题。却没料到他会亵渎圣物。”渡鸦笑着说。

“你不觉得恶心吗?”

“不会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恶心?他又没偷尸体。”

谢德一下就被问倒了。他的行径要比亚萨恶劣。

“他是从那些尸体上捞钱吗?”

“跟你不一样。除了骨灰盒外,看墓人会把所有的随葬品都拿走。”墓窟里的每具尸体都会有一个密封的小骨灰盒,通常是用一根锁链挂在尸体的脖子上。看墓人不会碰里面放着的几枚硬币。过渡仪式来临的时候,船夫会收取通往天堂的路费。

“这些人都会成为孤魂野鬼。”谢德嘟囔着解释道。

渡鸦一脸困惑。“稍微有点脑子的人怎么会相信这种屁话?死了就是死了。别叽叽歪歪了,谢德,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墓窟里到底有多少尸体?”

“那谁知道了?一千年来,他们把尸体都堆在那里。怕是有几百万具吧。”

“像柴火一样堆在那里。”

谢德也觉得很奇怪。尽管墓窟面积不小,但千年来,杜松城所有的尸体在那里堆积如山。他看着渡鸦,在心里骂了一句。“亚萨干的好事,咱们还是不要蹚这滩浑水。”

“为什么不去?”

“太危险了。”

“你的朋友还没吃过点苦头呢。”

“他只是个小喽啰。要是他太贪了,肯定会引来杀身之祸的。那里还有看墓人,他们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说说看。”

“不行。”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不知道,反正他们世代都守在那儿就对了。”

“我明白了。”渡鸦起身说,“这事需要好好调查一番。咱们就别再讨论了,尤其是不能跟亚萨说。”

“当然不能。”要是亚萨害怕了,还不定干出什么蠢事呢。

现在外面沸沸扬扬地传开了,说什么克拉格派了两名得力干将要除掉渡鸦。但是那两个人却平白无故地失踪了。后来又有三个人下落不明。克拉格本人也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受了伤。得亏伯爵有一膀子力气才保住小命。不过伯爵可能活不成了。

谢德怕得要命,克拉格偏偏不识时务。谢德叫渡鸦搬走。渡鸦轻蔑地盯着他。

“听着,我不希望他在这里杀了你。”谢德说。

“影响你的生意吗?”

“也许是因为我也不想缺胳膊少腿吧。他现在就会杀了你。要是饶了你,别人都不会怕他了。”

“他还没吸取教训吗?杜松城的人全是白痴。”

亚萨火急火燎地冲到门口。“谢德,我有事跟你说。”他吓得面如土色。“克拉格认为我在渡鸦面前出卖了他。他在追杀我。你得让我藏起来,谢德。”

“做梦。”这好比是瓮中捉鳖。两个人都在这里,克拉格肯定会杀了他,到时候还会把他母亲扔到大街上。

“谢德,你一个冬天的柴火可都是我帮你找的。都是因为我,克拉格才没找你的麻烦。”

“瞧你说的。那我就该给你陪葬吗?”

“这是你欠我的,谢德。我从来没把你那晚跟渡鸦出去的事儿说出去。也许克拉格也想知道这事儿呢,对吧?”

谢德一把抓住亚萨的手,把他拽到前面,靠在柜台上。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渡鸦一个箭步冲到小个子后面。谢德发现他手里还拿着刀子。渡鸦抵住亚萨的后背,小声说:“去我房间。”

亚萨吓得面无血色。谢德勉强挤出一丝笑。“去吧。”他松开亚萨,从柜台下面拿了一个瓷瓶。“我想跟你谈谈。亚萨。”他拿了三个杯子。谢德走在最后,感觉瞎眼睛的老娘正“盯”着他。她到底听到了多少,又猜出了多少?她最近的态度有些漠然。他辱没了母亲的名声,感觉不配受她尊敬。他不停地抚慰自己的良心,他做这一切全是为了他母亲!

渡鸦的房间在楼上的左边,只有一扇门。渡鸦替亚萨和谢德把着门。“坐。”他指着那张简易的小床对亚萨说。亚萨坐了下来,他差点吓尿了。渡鸦的房间跟他身上穿的一样朴素,一看就不是一个有钱人。“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渡鸦脸上带着嘲弄的微笑。“用船运过来的。倒酒吧。”他开始用刀修着指甲。谢德还没倒完,亚萨便喝了个底儿朝天。“给他倒满。”渡鸦说。他也抿了一口酒。“谢德,你既然有这么好的货色,为什么老给我猫尿一样的东西?”

“这玩意儿没人要,太贵了。”

“那从现在起我就喝这个了。”渡鸦目不转睛地盯着亚萨,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

不对,渡鸦完全不用过这种捉襟见肘的日子。发死人财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他花钱买的,还是用船运过来的?他说话的方式怪怪的。他赚钱的方式和花钱的方式同样都很有意思。“你威胁到我的朋友了,”渡鸦说,“噢,对不起,我说错了。应该是合伙人,而不是朋友。合伙人用不着互相喜欢。小个子,你有什么解释的吗?”谢德打了个寒战,该死的渡鸦。他居然把这事儿告诉亚萨这小子,到时候亚萨这张破嘴会把他们的勾当传得满世界都是。这个浑蛋想控制他的生活,如同老鼠慢慢啃掉奶酪一样。“渡鸦先生,坦白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吓到了。克拉格以为我会在他面前告密。所以我得藏起来,现在谢德也不敢收留我。我刚才正准备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