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米娜·默里的日记(第3/5页)

八月十七日

整整两天没有写日记了,因为没有心情。我们的快乐似乎总被一种沉重的阴影笼罩着。乔纳森没有任何消息,露西也变得越来越虚弱,而她母亲剩下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我实在不能理解露西怎么会越来越虚弱。她吃得好,睡得好,呼吸着新鲜空气,但是她脸上的红润渐渐消退,身体越来越弱,精神越来越不好,夜里我还能听到她大口喘气的声音。夜晚的时候我总是把大门的钥匙系到自己的手腕上,但是她会起床之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坐在敞开的窗户旁。昨晚,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斜靠在窗户上,身子倾向外面。我没办法叫醒她,她昏倒了。等到我把她叫醒的时候,她已经像水流一样虚弱,在艰难的呼吸之间还伴随着无声的抽泣。我问她怎么会来到窗边的,她摇摇头,转过脸去。我相信她的这种痛苦肯定不是因为那次大头针的伤口。我趁她睡着的时候,检查她的脖子,发现那两个细小的伤口似乎仍然没有愈合,伤口犹在,而且比以前更大,边缘处还呈现白色。看起来像带有红心的白点。除非这个伤口能够在一两天内愈合,否则我要去找医生来检查。

惠特白律师塞缪尔·F. 比林顿父子

给伦敦佩特森公司卡特先生的信

八月十七日

亲爱的先生们:

随信附上大北方铁路公司的货物清单,请查收。金斯克罗斯收到货物之后,同样的货物清单会被立即寄往佩弗利特附近的卡尔法克斯。目前那所房子是空的,钥匙在信封中,所有的钥匙上都贴了标签。

请您托运的是五十只箱子,就在那座部分损坏的建筑物里,随信所附的草图上标有A的地方就是那座房子的所在地。贵公司可以很轻易地找到这个地点,那正是那个庄园的古老礼拜堂。货物将于今晚九点三十分送出,会在明天下午四点三十分到达金斯克罗斯。因为我们的委托人希望货物能够尽快送到,所以我们不得不要求您的员工在上述时间准时到达金斯克罗斯,并将货物运往目的地。为了避免贵处在支付各种手续的费用时出现延迟,特随信附上十英镑的支票,请收到后予以确认。如果实际发生费用小于十英镑,您可以退还余额,如果超过十英镑,我们会在收到您的通知后立刻补上差额。离开的时候您可以将钥匙留在大厅里,屋主会使用备用钥匙进屋。

这样一直催促您尽最大努力,希望没有让您觉得有违商业道德。

您最真诚的伙伴,

塞缪尔·F.比林顿父子敬上

伦敦佩特森公司卡特先生给惠特白比林顿父子的信

八月二十一日

亲爱的先生:

兹收到十英镑支票一张,随信附上余额一英镑支票,请查收。货物已经按照您的指示送达,钥匙被放在大厅里的包裹中。

敬爱您的佩森特公司卡特敬上

米娜·默里的日记

八月十八日

我今天很开心,坐在教堂院子中的老位置写日记。露西好多了。昨晚她整晚都睡得很好,不曾吵醒我。她的双颊又恢复了红润,虽然她仍然显得苍白,面带倦容。如果她有贫血症的话,我还可以理解,但是她没有。她神情愉快,兴致勃勃。那个病弱的、沉默寡言的露西不见了。她刚刚还提醒我(似乎我需要提醒)那个夜晚,就在这里,就在这张椅子上我发现她睡着了。她一边用长靴顽皮地踢岩石,一边说:“那时我可怜的双脚没有弄出声音!我敢说可怜的老斯韦尔斯会告诉我那是因为我不想吵醒乔治。”既然她的兴致这么好,我便问她那天晚上是不是一直在做梦。她在回答之前蹙了蹙眉,阿瑟——我跟着露西叫他阿瑟——说他最爱露西的这个表情,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喜欢这个表情。接着她露出一种梦幻般的表情,好像正在努力地回想:

“我好像并没有做梦,似乎是真实的。我就是想来这个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在害怕什么——我不知道是什么。虽然我那时应该是睡着的,但是我记得穿过了一些街道,上了桥。过桥的时候有一条鱼跳了起来,我俯身去看。就在我登台阶的时候,还听到了许多狗在吠——似乎全镇在一瞬间充满了正在狂吠的狗。后来我模糊地记得出现了一个又黑又长的东西,就像我们在日落时见到的一样,还有一双红色的眼睛。而且那一刻,有一种甜蜜中夹杂痛苦的感觉包围了我。然后我就像坠入了一潭碧水之中,耳边响起了歌声,就像我听说的溺水的人会听到歌声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身边漂过,我的灵魂似乎也离开了身体,飘浮在空中。我隐隐约约记得西部的灯塔就在我的下面,那种感觉很痛苦,就像置身于地震之中,我醒过来的时候,你正在摇我。在我感觉到你摇我之前,我已经看到了。”

之后她就开始大笑。对我来说,整件事情有些离奇,听的时候几乎透不过气来。我并不喜欢这个故事,而且认为最好不要让露西一直想着这件事,所以我们就转到其他话题上,露西又回复到我所熟悉的样子。在回家的路上,微风环绕着她,她那苍白的面颊开始有了玫瑰的色彩。露西的妈妈见到她很开心,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八月十九日

快乐!开心!幸福!虽然不全是喜悦。终于有了乔纳森的消息。可怜的他生病了,所以没有给我写信。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不再害怕想到这件事或谈论这件事。善良的霍金斯先生亲手写信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在早上动身,去乔纳森的身边,帮助护士照顾他,把他带回家来。霍金斯先生说我们在外面举行婚礼不是一件好事。我把修女给我的信放在胸前,信已经被我的泪水浸湿了。这是有关乔纳森的,就贴在我的胸前,因为乔纳森在我的心里。我的行程已经被安排好了,行李也已经收拾完毕。我只需要换一下衣服,露西会把我的皮箱带到伦敦,代为保管,也许我会派人去取……我不能再写了,我应该留着告诉我的丈夫,乔纳森。他曾经看到过和碰触过的信会一直给我以安慰,直到我们相见的时候。

布达佩斯的圣约瑟夫及圣玛丽医院

阿加莎修女给米娜·默里小姐的信

八月十二日

亲爱的女士:

我应乔纳森·哈克先生的要求给您写信。感谢上帝、圣约瑟夫和圣玛丽,哈克先生虽然现在仍很虚弱但恢复得很快。他已经在我们这里治疗了将近六个星期,一直高烧不退。他希望我能够代他向您传达他的爱意,他还让我告诉您,我已经帮他给埃克塞特的彼得·霍金斯先生写了信,为他的延迟而道歉,但是他所有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乔纳森先生仍然需要在我们的山中疗养所待上几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回去了。他让我告诉您,他随身带的钱不够,而且他需要自己支付待在这里的费用,这样其他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就可以得到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