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马大记诓言笼山穷途 粟饭原灭族犬坂留乡(第2/2页)

“再说那个笼山逸东太缘连,是千叶家恩顾的家臣,出身世家,年虽尚幼,权势却仅次于胤度,深受赤冢将军的重用。但他欲大智小,年来与胤度关系欠佳,因受常武离间,竟违抗主命,诱杀了忠实的胤度。他立即遭到冥罚,丢了高官厚禄,成了个见不得天日的逃亡者。无论与之是否相识,都无不憎恨和嘲笑他。然而石滨的实胤,年来多病,一切都只听信常武一人。最近又频起遁世之念,把自己当时的领地都让给其堂弟自胤,自己隐退美浓,不久则与世长辞。因此镰仓的两管领,补任二郎自胤为千叶介,驻守石滨城,管辖武藏七乡和葛西三十个庄园,繁荣至今。

“再说马加大记常武,国中凡事都由他专断,权势之大无人与之抗衡。就连主公自胤也得让他几分。岚山笛之事实胤既未怪罪,又让自胤继承了家业,这都是常武之德,自然把权势让给他一些。据某推断,一定是常武偷偷与地方的恶棍并四郎商定,在杀死胤度时劫走了笛子和双刀。当时的那个贱妇可能是并四郎的老婆船虫。其后笛子和双刀便归并四郎所有,虽然可能已将小筱和落叶那两口刀,偷偷拿到外地卖了大价钱,但岚山笛是件古物,与现今的笛子不同,无人识货肯买,同时又有泥金画的和歌,与众不同容易暴露,所以就秘藏了多年。果真如此,不久前在途中袭击阿佐谷的村长、劫走了船虫的那几个歹徒,也一定是马加的奸党,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您想他怎会拷打船虫使她招供而暴露自己?因此将您扣留于此,是有此疑虑之故。他多年来的这些罪恶,虽无人知晓,但是他的心腹有个叫狙渡增松的年轻侍卫,掌握了马加的机密。马加虽时常赏给他许多钱,但由于他十分恨马加,就将此机密传出去,现已无人不知。但因惧怕其权势,无人敢禀告主公,所以国主还蒙在鼓里。马加狐疑成性,知道增松嘴不牢,便下了毒药,不久增松就在一个晚间睡着觉死了。所以您早晚用餐要格外当心,别被他害了。”二人正在小声谈话之间,男童来送晚饭,不知什么时候已在身后,拉拉听得出神的小文吾的袖子说:“您还不用晚饭?”小文吾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品七也急忙拿起笤帚,一只手提着簸箕走到门前说声:“开门!”外边才来人开锁,让品七出去又将门紧紧关上。小文吾暗自惊叹,尽管能封住别人的嘴,但是天诱其衷,终被人知,是以隐私之难以隐藏也。默默地面对餐盘,而懒得动箸,仍在感叹不已。

那日已日暮天黑,夜间淅淅沥沥地下起春雨,夜阑人静,远闻钟声益感孤寂。小文吾辗转难寐,独自寻思:“那个常武之为人,虽已大体猜到,不料品七却又详述了他的隐私,实是一大帮助。以后尚需处处留神倍加小心。一想到马加毒死狙渡增松之事,便联想起近日来自己在饭后也时常突然腹痛难忍。因未备药就打开护身袋,拿出秘藏的神授宝珠,搁在心窝儿上,或含在口内,吸口唾液,疼痛立即停止,感到周身清爽,已不知有过几次。一定是中了食物之毒,因有此珠之奇效,才得以安然无恙。以前犬川庄助被大石宪重关在牢里,笞杖的棒伤也曾靠珠子的灵验而立即痊愈。真是太神妙啦!世间之事多是塞翁失马,在户田川的危难中,由于得到十条力二与尺八之助,使我们脱离了虎口。今又因千叶家之尺八,而使我再陷于危难。那个尺八是忠信义烈之士,这个尺八是古朴妙曲的名物,同曰尺八,利害损益却甚异。吾之危难今虽莫解,但与粟饭原相比,却不在话下。然而粟饭原的一条根是否还活着?世间不平之事莫过于此。真着实可怜!”小文吾在胸中不住慨叹。

春去夏来,那个品七以后便没再来打扫庭院,小文吾暗自诧异。一日又来个割草的苍头,便向他问起品七之事,他答道:“您所问的品七,上月的某一天来这里打扫庭院,次日晚间突然感到心不好受,躺下不久便吐了不少血,半夜就死去了。这位老人平素没一点病,连感冒都不得,也许是食物中毒。身体好也靠不住,真是生死有命,实难估计。”小文吾听了虽然感到震惊,但仍若无其事地应和着。他心中暗想:“定是那天送饭来的男童,听到品七的某些谈话禀告了常武,因而将品七毒死,马加害人之心多么狠毒!听说品七与盟兄弟犬饲现八之生父糠助有旧交,彼此相距甚远,内心的悲痛又去向谁倾诉?真是祸从口出啊!”自此以后每当进食时,必先舔舔自己的珠子,以免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