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帝的碰触(第3/8页)

“也许你对谋杀案有些想法,波恩宁。”雅曼耐平静地说道,“你是否愿意和我们分享你的见解?菲德琳和我一同计议了很久,却还是毫无头绪。我的经验基本上只关涉到相对文明的问题,我知道你曾经对一些非自然死亡有过透彻的研究。”

波恩宁当然仔细思考过这两起谋杀案,营地中又有哪个姐妹不关心这件事?不管是否愿意,她都不可能不去想这件事,找出凶手让她感到的乐趣要远远超过平息一场边界争端。谋杀是最可憎的罪行,受害者被盗窃的生命是绝对无法恢复的,所有那些岁月的可能性都彻底消失了。这次的死者是两仪师,因此对于营地中的所有姐妹而言,这都是切身相关的事。波恩宁等待着最后一群穿白衣的女人(其中两个人的头发已变成灰色)向她们行过屈膝礼,快步走开。步道上的初阶生终于开始变得稀少,那些猫似乎也都跟着她们跑掉了,初阶生比大多数姐妹都更愿意爱抚那些猫。

直到所有初阶生都离开她们的话音传播范围,波恩宁才说道:“男人因贪婪而用刀子,女人因嫉妒而用毒药,其实这是一回事。这次的事情则完全不同,两起谋杀案肯定是一个男人做的,但其间隔超过一个星期,这表明凶手的耐心和预谋。他的动机还不明确,不过,他很可能不是随便选择目标,我们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能够导引,所以我们必须注意两起案件受害者的关联。爱耐雅和凯尔伦都是蓝宗,所以我曾自问,蓝宗和一个能够导引的男人有什么关系?然后我得到了答案,沐瑞·达欧崔和兰德·亚瑟,还有凯尔伦,她也和他有联系,对不对?”

菲德琳的眉毛皱得更紧了,整个面色几乎都阴沉了下来。“你不能就这样假定他是杀人犯。”确实,她的推测有些太过分了。

“不,”波恩宁冷静地说,“我的意思是说,必须依照现实的线索进行追溯,这样,我们就会看到殉道使。他们是能导引的男人,能导引,而且能使用神行术,并且有理由害怕两仪师。也许一些特定的两仪师尤其令他们感到害怕。线索不是证据。”她不情愿地承认,“但这能给我们提示,对不对?”

“为什么殉道使会两次到这里来,每次都杀死一名姐妹?看上去好像是那个杀手的目标只是这两个人。”雅曼耐摇摇头,“那他又怎么能知道爱耐雅和凯尔伦什么时候会孤身一人?他不可能装扮成一名劳工潜伏在这里。就我所知,那些殉道使都非常傲慢,不可能这样做。在我看来,更大的可能是这里的确有一个劳工能够导引,并出于某种原因而心怀恨意。”

波恩宁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能感觉到特维尔的靠近,他一定是用跑的才能这么快就回来。“那为什么他一直要等到现在?这里的最后一批工人还是在莫兰迪雇用的,那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雅曼耐张开嘴,但菲德琳抢在她前面开口,速度快得像麻雀啄面包屑:“也许他刚刚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男性野人。我听到过那些工人的谈话,他们害怕殉道使,但也羡慕那些人。我甚至听到有人说,他们希望能有胆量去黑塔。”

雅曼耐的左侧眼眉抽动了一下,这相当于普通人的双眉一直顶到发际线。她们两个是朋友,但她不可能喜欢菲德琳以这种方式抢她的话,但她说的只是:“我相信,一名殉道使能够找到他。”

波恩宁感觉到特维尔已经站到她身后,约缚中传来如山岳般不可动摇的平静与耐心。她正迫切地需要这种支持,正如同需要他的力量。她淡然说道:“这种情况是最不可能发生的,我相信你也会同意这一点。”罗曼妲那帮人也许还在鼓吹和黑塔的愚蠢“联盟”,但直到现在,她们就像一群喝醉了酒,正在争夺缰绳的马车夫一样吵闹个不休——如何进行谈判、如何草拟盟约、如何实现同盟关系,每一个细节都被揪出来争论一番,好不容易拟出一个计划,一转眼,一个个细节又被拆开来重新讨论和修正。感谢光明,这件事绝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我必须走了。”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从特维尔手中接过冬雀的缰绳。特维尔高大的枣红色骟马皮毛光亮,强健有力,速度飞快,是一匹经过训练的战马。她的褐色母马则身材矮壮,速度一般,不过耐力持久,很多身材高大、体力强壮的马在长途行进中都跑不过冬雀。波恩宁一只脚踏进马镫里,双手抓住鞍头和马嚼子,却停下了动作。“两名姐妹死了,雅曼耐,而且她们全都是蓝宗。去找找了解她们的姐妹,查一查她们最近都做了什么。要找到杀人犯,就必须寻找线索和线索间的联系。”

“我非常怀疑殉道使和这件事有关系,波恩宁。”

“重要的是找到杀人犯。”波恩宁一边回答,一边跨上马鞍,不等雅曼耐再说些什么,她已经调转过冬雀。这样结束谈话相当唐突失礼,但她已经没有建议能提供给这两名姐妹了,而且现在她时间紧迫。太阳已经离开地平线,正迅速向天顶挪去。等待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她的确要加快速度。

骑马前往神行术施放场地用不了多少时间,但那里已经有十来位两仪师正排队等在帆布墙围成的场地外面。其中有些人牵着马;有些人则连斗篷都没披,应该是没打算长时间在室外逗留。其中一两名姐妹出于某种原因戴着披肩,其中半数人身边跟随着护法,这些护法里有几个还披着变色斗篷。这些姐妹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身上都能看到至上力的光晕。特维尔没有对波恩宁的目的地表现出任何好奇,不仅如此,约缚中还不断传来他平静的心情。他信任她。一道银光在帆布墙中亮起,在缓慢地数过三十次以后,两名无法单独建立通道的姐妹率领她们的四名护法,牵着马走进帆布围墙。白塔中尊重隐私的习惯也影响到了对神行术的施用,除非别人允许你观看她编织通道,否则窥探别人施放神行术的目的地,就等同于直接询问别人要做什么。波恩宁耐心地坐在冬雀背上,特维尔骑在战锤的背上,陪在她身旁。至少这里的姐妹们明白她戴起兜帽的意思,都没有来找她说话,或者是她们保持沉默也许有别的原因。不管怎样,她不必再作任何无聊的应酬了,此时此刻,这种事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她前面的队伍很快就缩短了,没过多久,她和特维尔在帆布围墙前下了马,他们身后只剩下三名姐妹了。特维尔为她掀起沉重的帆布门帘,让她先进去。这一圈由高大立柱撑起的帆布墙围住了一片将近六十尺方圆的地面,在这一片冻土烂泥上布满了堆叠在一起的脚印和马蹄印。场地中间是许多如同被剃刀切出的笔直细沟,所有人都在那里建立通道,那里的地面微微有些光亮,也许是刚刚被搅起的烂泥又开始冻结。这里的春天比塔拉朋来得要迟些,不过寒冬也即将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