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某种……怪异(第3/6页)

那些新来的奉义徒掀起兜帽,无声地沿帐篷壁站好。他们一共是九个男人和三个女人,麦玎正在其中。自从赛莱维在她的帐篷中发现麦玎之后,这名头发颜色如同阳光一般耀眼的女子就一直面容阴冷如冰。无论赛莱维对她做了什么,麦玎对此只说过,她要杀死那个艾伊尔女人。有时候,她还会在睡梦中呜咽。

赛莱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瑟瓦娜提及统一各部族的事。“有许多情况让我们无法在这里滞留,许多氏族首领每天早晨都会在他们的耐巴哈中按下红色的圆盘,我也建议你要留心那些智者。”

耐巴哈可能是“愚人之匣”或者某种非常相近的意思,但赛莱维所指的到底是什么?贝恩和齐亚得教过菲儿一些艾伊尔人的生活习俗,但从不曾和她说过这件事。麦玎站到了卢莎拉旁边,一个身材苗条、名叫迪尔曼的凯瑞安贵族站到了菲儿身边。他很年轻,也很漂亮,只是他一直在紧张地咬着嘴唇。如果他知道了有人向菲儿宣誓效忠的事,菲儿就一定要杀掉他。她相信,这个男人会在第一时间跑到瑟瓦娜那里去告密。

“我们就留在这里,”瑟瓦娜愤怒地说着,将酒杯砸到地毯上,红色的葡萄酒洒出一大片,“我的话就是部族首领的话,而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

“你的确已经说了,”赛莱维平静地表示同意,“绿盐氏族的首领本督因已经得到了许可进入鲁迪恩。他在五天前带着二十名雅加德斯威离开,有四名智者陪同他作为见证人。”

直到帐篷里原有的每一名奉义徒身边都站定了一名新来的奉义徒,菲儿他们才戴上兜帽,提起长袍下襟,开始沿帐篷壁向门口走去。菲儿已经不在乎这样会把自己的双腿露出多少了。

“他想要取代我,而我甚至连一点讯息都没得到。”

“他要取代的不是你,瑟瓦娜,是库莱丁。作为库莱丁的未亡人,你成为了整个部族的代言人,直到一位新的首领走出鲁迪恩,但你并不是部族首领。”

菲儿走到帐外,灰色的晨光中,阴寒的细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帐帘遮断了瑟瓦娜的话语。这两个女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有时候,比如这个早晨,她们看上去就像两名相互仇视的敌人,但在另一些时候,她们又像是一对勉强凑合在一起的同谋者,只是因为某件让她们都感到极不舒服的事情才不得不狼狈为奸。菲儿不知道这样的信息对她的逃亡有什么帮助,这些对她而言并没有意义,但她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对此产生疑惑。

六名枪姬众聚在帐篷前面,她们的面纱都垂在胸前,短矛插在背后固定弓匣的皮带上。贝恩和齐亚得非常鄙视瑟瓦娜命令枪姬众作为她的侍卫队的行为,瑟瓦娜自己从不曾是一名枪姬众,却无论白天黑夜,都会命令不少于六名枪姬众守在她的帐篷外面。她们两个也同样蔑视那些沙度枪姬众竟然会服从这样的命令。无论是部族首领本人,还是他们的代言人,都不可能拥有湿地人贵族那样的权利。现在这些枪姬众正飞快地跳动着手指,用手语交谈着。菲儿看到她们有几次提到了卡亚肯,但具体在说着关于卡亚肯的什么事,以及这个卡亚肯是亚瑟还是库莱丁,菲儿就不知道了。

当然,菲儿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观察她们聊天的内容,她也不一定真的能够看懂。现在其他奉义徒已经沿着泥泞的街道快步跑开了,枪姬众会对她产生怀疑,也可能会鞭打她,更糟糕的是,她们会用她的鞋带作鞭子,她曾经被一些枪姬众这样狠狠地教训过,只是因为她“眼神不敬”。菲儿不打算再被这样教训一次,特别是这很可能意味着她又要被当众剥光衣服。作为瑟瓦娜的奉义徒不会让她得到任何保护,任何沙度人都能随意教训一名他们认为行为不当的奉义徒,即使是沙度的小孩子也可以,只要这个小孩子被指派监视你完成某项杂役。另外,这场冷雨尽管已经很小了,却还是在迅速地浸湿菲儿的羊毛长袍。菲儿的帐篷距离这里不远,只有不到四分之一里的路程,但她在路上很可能还会因为某个沙度人的命令而不得不停下来。

当她转身离开那顶高大的红色帐篷时,打了一个几乎让下巴脱臼的哈欠,她非常想念自己的毯子和几个小时的睡眠。到了下午,她还会有更多的活儿要干,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那都会是什么样的工作。如果瑟瓦娜能安排好该由谁去做什么事,菲儿所面对的问题会简单得多,但那个艾伊尔女人总是会随机指派其他人去完成任何一种工作,而且总是在最后一分钟才做好决定。这让菲儿无论要做怎样的计划都非常困难,更不要说逃走了。

瑟瓦娜的帐篷周围环绕着各式各样的帐篷:低矮的深褐色艾伊尔帐篷,尖顶帐篷,有直立护壁的帐篷……帐篷所能有的各种样式、尺寸和色彩在这里都能看到,它们之间穿插着许多小路,现在这些道路都已经变成了泥浆的河流。因为缺乏帐篷,沙度人一路抢来了他们能够找到的每一顶湿地帐篷。现在已经有十四个氏族龟缩在梅登周围,居住在这里的包括十万名沙度人和数量相当的奉义徒。有传闻说,莫拉伊和白崖两个氏族也会在数日之内到达此地。除了那些在泥水中和小狗嬉戏的孩子们以外,从菲儿眼前经过的大部分人都穿着沾有污泥的白袍,扛着篮子或者沉重的麻袋。

这些人中就连妇女也都在奔跑,除了锻造金属之外,沙度人很少亲自做任何工作,菲儿怀疑他们现在只有在最无聊的时候才会去做些事情。要找到足够的工作让这么多奉义徒去做,这本身就成为了一项工作,瑟瓦娜并不是沙度之中唯一会坐在浴缸里,让奉义徒为自己搓背的艾伊尔人。智者之中还没有这么做的。但的确有不少人在只需要张张口就能驱使奉义徒的时候,已经懒得为了拿一件东西而多走两步路了。

就在菲儿马上要走到紧靠梅登灰石城墙的奉义徒营区时,她看到一名智者向她大步走来。为了遮挡雨滴,这名智者将深褐色的披巾裹在头上。菲儿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稍稍弯了一下膝盖。智者莫莱的个子比菲儿要矮一些,她不像赛莱维那么可怕,不过这个面色阴沉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温和的角色。在面对一个比她高的女人时,她的一副薄嘴唇往往会绷得更紧。菲儿本以为她在知道自己的白崖氏族即将到来之后,心情会好一些,不过这个好消息似乎没有对这名智者产生什么影响。

“你耽搁了。”莫莱一边靠近一边说着,眼睛如同蓝宝石一般冷硬,“我留下瑞埃勒去听其他人说什么,我还在担心你会被某个喝醉的蠢货拖进帐篷里。”她向菲儿身边瞪了一眼,仿佛真的在寻找某个喝醉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