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增强的风暴(第2/5页)

“进来。”他喊一声,站起了身。

爱萨张开深绿色的裙摆,端庄地行了个屈膝礼,她的眼睛显得特别明亮,就像一只表情冷傲而且得意的猫,明在她的眼里仿佛完全不存在一样。在所有立誓向兰德效忠的两仪师里,爱萨始终是最具热情的一个,实际上,她应该是唯一对这个誓言充满热情的人。其他人立誓都有各自的理由,至少她们都给了兰德不同的解释,当然,维林和那些在杜麦的井找到他的两仪师在面对他这个时轴时并没有其他选择。但只有爱萨的心中似乎燃烧着一种激情,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入末日战争。“你说过,如果巨森灵来的时候,就要告知你。”她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兰德的脸。

“罗亚尔!”明欢快地喊道,她将匕首收回袖子里,风一般从爱萨身边跑了过去。看到刀子在明手中一闪而过,爱萨眨了眨眼。“如果你到了这里又不让我第一眼看到你,我一定会把兰德杀了!”约缚告诉兰德,明其实不是这么想的,不完全是。

“谢谢。”兰德对爱萨说道。他听到起居室传来的欢笑声,明轻快的笑声和罗亚尔“隆隆”的巨森灵笑声,就好像大地在笑一样。雷声滚过天际。

也许这位心中充满激情的两仪师很想知道他会对罗亚尔说些什么,所以她现在抿紧了嘴唇,犹豫了一下,才行了第二个屈膝礼,走出卧室。门外的欢笑声停了一下,约略是爱萨离开起居室以后,又再次响起。这时,兰德才握住了至上力,他现在竭力不在能被任何人看到的地方做这件事。

火焰涌入他的身体,比太阳更加炽烈,寒冷让最可怕的暴风雪也温暖如春。一切力量凝聚成狂暴的漩涡,窗外的风暴与之相比,不过是和风细雨。只要有丝毫疏忽,他就会被这些力量彻底冲走。握持阳极力是一场挣扎求生的战斗,但绿色的墙楣突然变得更加鲜绿,他的黑色外衣也变得更黑,上面的绣金变得闪烁如阳光。他能看到床柱上藤蔓雕花的纤毫纹路,工匠们在对它打磨抛光后,又历经多年而留下的微浅痕迹。阳极力让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拥有它,就会变成半盲、半聋,还会丧失其他许多感觉。

真干净,路斯·瑟林悄声说着,又变成了纯粹而且干净的。

的确如此,从世界崩毁以来就弥漫在至上力男性一半之中的污秽消失了,但兰德依然感到强烈的恶心,只想倒伏下去,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到地板上。片刻间,房间仿佛在旋转,他不得不伸手按住距离他最近的床柱,稳定自己的身体。他不知道,既然污染已经不复存在,为什么他还会这样难受。路斯·瑟林也不知道,或者不告诉他。正是这种恶心的感觉让他不愿被任何人看到他开始握持阳极力时的样子。也许爱萨只想确保他能活到末日战争,但有太多人希望他立刻就死,不只是那些暗黑之友。

在这个虚弱的时刻,那个死人也在向阳极力伸展过去,兰德能感觉到他贪婪地想要爬向真源。现在要把他推开是不是更困难了?从某种角度来讲,自从煞达罗苟斯之后,路斯·瑟林似乎成为了他更坚实的一部分。这没关系,在他能死去之前,他只能继续容忍这种事情,他必须坚持到那个时候。兰德深吸一口气,忽略掉胃里萦绕不去的恶心感觉,在一阵雷声中大步走进了起居室。

明站在房间中央,双手握着罗亚尔的一只手,微笑地看着他,她的两只手还是没办法将罗亚尔的手握紧。罗亚尔的头顶距离石膏天花板只有一尺多一点,他穿着一件新的深蓝色羊毛外衣,下身穿着宽松的裤子,裤腿被束进齐膝高的长靴里,这一次,他的裤兜里并没有鼓起有棱角的书本形状。一双茶杯般的眼睛在看到兰德时闪动起光彩,咧开的大嘴把他的脸分成了两半,毛茸茸的耳朵在蓬松的头发间竖起来,因为喜悦而颤抖着。

“奥加林领主有招待巨森灵的客房,兰德。”他的话语就如同一阵阵低沉的鼓声,“你能想象吗?一共六套巨森灵客房!当然,它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使用过了,但它们每个星期都会进行打扫通风,没有一点霉斑,床单也都是上好的亚麻布。我还以为,我又要窝在人类的床上了。嗯,我们在这里不会逗留太久,对不对?”他的长耳朵垂下去一点,又开始不安地扭动。“我想,我们很快又要走了。我是说,也许我已经习惯了睡真正的床。如果我要跟着你,就睡不上这样的床了。我是说……嗯,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知道。”兰德轻声说。肯定是他的表情吓到了这位巨森灵。他应该笑一笑,只是最近,笑容似乎完全从他这里逃走了。他在房间里做出防止偷听的编织,将它固定好,好让自己能放开阳极力。恶心的感觉立刻消失了,通常他都能控制恶心的感觉,至少要费些力气,但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不打算费这样的力气。“你的书有没有被打湿?”罗亚尔来到这里以后肯定会先查看他的书。

突然间,兰德意识到自己在编织结界时是把它想象成一张旋转成形的网,这是路斯·瑟林的思考方式。这种事情太常发生了,那个人的思考方式不停地流入他的脑海,他的记忆和他的糅合在一起。他是兰德·亚瑟,不是路斯·瑟林·特拉蒙。他编织了一道结界,并将它固定住,而不是旋转出一张网,再系紧最后的线结。但这两种思考方式很容易在他的思维中融为一体。

“我的《曼那伽的威廉姆散文集》有点湿了。”罗亚尔用腊肠一样的手指揉搓着上唇,难过地说。他是不注意刮胡子了,还是开始在他的大鼻子下面留胡须?“可能有些书页的墨水晕开了,我不应该那么不小心的。我的笔记本也被打湿了一些,不过有墨水的地方总算没沾上水。两本书上的文字都还能读,但我的确需要弄个匣子来保护书……”缓缓地,他皱起眉头,长眉毛的末梢垂到脸颊上。“你看上去很累了,兰德。他看上去很累,明。”

“他做了太多的事,不过他正在休息。”明的话有些为兰德辩护的意味。兰德微笑了起来。只是一点微笑。明总是在保护他,即使对他的朋友也是如此。“你正在休息,牧羊人。”她放开罗亚尔的大手,将双拳抵在腰间。“坐下来休息,哦,坐下来,罗亚尔,如果我再这样看着你,我的脖子就要断了。”

罗亚尔笑起来,就好像一头公牛发出的喉音,但他只是带着怀疑的神情看着一把直背椅子,和他相比,那把椅子就像是给小孩子做的。“牧羊人,你不知道听到你叫他牧羊人的时候,我的感觉有多好,明。”他小心地坐到那把椅子上,那把只有简单雕花的椅子在他的重压下发出“咯吱”的响声,他的膝盖高高地顶了起来。“我向你道歉,兰德,但听她这样叫你真的很有趣。这几个月里,我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值得一笑的事情。”椅子撑住了。他朝通往走廊的门迅速一瞥,又用大得有些过分的声音说:“凯尔玎可没什么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