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誓言之杖所能做的(第6/9页)

“远超过一千人。”艾雯纠正了她,“而且她们并不是野人。除了几个躲避追捕的逃亡者之外,她们全都是被送出白塔的人。”她没有抬高声音,但她直视着罗曼妲的眼睛,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着每一个字。“不管怎样,你又打算如何抓捕她们?她们散布在每一个国家,从事着每一种职业,艾博达只是她们的聚会之地。而且,当霄辰人到来的时候,她们已经逃出了那里。自从兽魔人战争以来,白塔对家人的了解仅限于家人故意散播出来的一点讯息。两千年了,她们就藏在白塔的鼻子底下,白塔日渐衰落,她们却越发壮大,她们就混迹于无数个因为‘年龄过大’,无法成为初阶生的野人之中。无论对她们,还对这些野人,白塔从来都视而不见。现在,你又有什么抓捕她们的手段?罗曼妲,家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她们像两仪师一样频繁地使用至上力,但她们的脸上同样会留下岁月的痕迹,只是她们老去的速度要缓慢许多。如果她们想继续隐藏起来,我们将永远也找不到她们。”艾雯连续发出攻击。罗曼妲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小的汗珠,这是两仪师情绪失控的迹象。麦瑞勒僵硬地坐在凳子上,梅格则仿佛就要从她牢固的凳子上仆跌下来了。

罗曼妲舔舔嘴唇:“如果她们导引,她们的脸上就不会有皱纹,否则,她们就不可能很频繁地导引。不管怎样,她们都不可能活五六百年!”现在她已经不再有任何矫揉造作了。

“两仪师和家人之间只有一个真正的不同。”艾雯低声说道。但她的声音却依旧仿佛震耳欲聋,就连罗曼妲也屏住了呼吸。“她们在能够以誓言之杖立誓之前就离开了白塔。”现在,她终于要把这件事挑明了。

罗曼妲抽搐了一下,仿佛遭受了致命一击。“你还没有立下誓言。”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要背弃誓言吗?要让姐妹们都背弃它们吗?”麦瑞勒和梅格之中的一个人惊呼了一声。也许惊呼声是她们同时发出来的。

“不!”艾雯厉声说道,“三誓是两仪师的立身之本,当我们得到誓言之杖的时候,我会立刻手持它立下三誓!”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声音。但她还是向罗曼妲倾过身子,仿佛要将这名姐妹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中。她要说服罗曼妲,为此,她险些把自己的手向罗曼妲伸过去。“但是,罗曼妲,姐妹们可以退休,平静地度过余生。如果她们能因此再多活若干年,难道不是好事情吗?如果姐妹退休成为家人,她们就能将家人和白塔联系在一起,白塔也就不必再进行徒劳的追捕了。”既然已经开始,就只能走到最后一步了。“誓言之杖的约束能够建立,也能够解除。”

梅格的膝盖重重地撞在地毯上,她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愤怒地整理着裙摆,仿佛刚刚有人把她推倒在地一样。麦瑞勒橄榄色的面庞看上去有一点苍白。

罗曼妲缓慢地把茶杯放在写字台边缘,站起身,拉紧肩头的披肩,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艾雯,直到瑟德琳为她披好黄色刺绣斗篷,又像侍女一样扣上黄金领扣,整理好斗篷的每一道折边。然后,她用岩石般的声音说道:“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梦想成为两仪师。在我到达白塔的那一天,我开始全心全意让自己成为一名两仪师。我活着是一名两仪师,我死的时候,仍然是一名两仪师。这件事绝不可以改变!”

她飞转过身,向帐外走去,但她踢翻了刚刚坐的凳子,却显然没有注意到。瑟德琳紧追在她身后,脸上满是关心的神情——这的确有些奇怪。

“吾母?”麦瑞勒深吸一口气,十指深深地抓住在她的深绿色裙摆,“吾母,你真的认为……”她显然没办法再说下去了。梅格坐回凳子上,显然是在强迫自己的身子不要再前倾过去。

“我已经讲出了事实。”艾雯镇定地回答她,“决定将由评议会做出。告诉我,吾女,你会选择死亡吗,当你还能活着继续为白塔服务的时候?”

绿宗和蓝宗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却又立刻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急忙恢复成互不理睬的样子。她们都没有回答,但艾雯几乎能看到她们脑海中激烈的挣扎。片刻之后,艾雯站起身,将被罗曼妲踢翻的凳子扶正,而麦瑞勒和梅格却依旧只是坐在凳子上,仓促地为了让玉座要亲自做这种杂事而道歉。之后,她们又变成了两个沉默的影子。

艾雯竭力让自己的精神回到史汪的文件夹里。提尔之岩内外的僵局仍在持续,没有人提出任何解决这场争端的办法。但罗曼妲走后没多久,蕾兰就到了。

和罗曼妲不同,这名身材苗条的蓝宗守护者是孤身前来的。她为自己倒了茶,坐到那张空出的凳子上,将毛皮衬里的斗篷两边掀到背后,但并没有解开镶着一大块蓝宝石的银领扣。她的斗篷下面同样戴着披肩,宗派守护者们很少会放下自己的披肩。蕾兰比罗曼妲往往更加直接,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道犀利的光芒。

“凯尔伦的死为我们和黑塔之间达成协议的努力又平添了一道障碍。”她将茶杯举到唇边,吸着茶水的香气,喃喃说道,“我们还要照顾可怜的莱威。也许麦瑞勒能接纳他,她的三名护法里,有两个人曾经是别人的。其他人都不曾拯救过两名自己的两仪师死去的护法。”

帐篷里并非只有艾雯一个人听出了蕾兰特别强调的语气。麦瑞勒的面孔变得惨白,她隐藏着两个秘密,其中一个就是她实际上有四名护法,死去的沐瑞将岚·人龙的约缚转移给她,这种事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发生过了。这明显违抗一个男人的意志,将他强行约缚,这是几百年来一直不被允许的。“对我来说,三个足够了。”她有气无力地说,“请原谅,吾母,我能否离开?”

当麦瑞勒快步走出帐篷的时候,梅格轻笑了一声。一到帐篷外,麦瑞勒立刻拥抱了阴极力。

“当然,”蕾兰和另一名蓝宗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她对此颇觉有趣,“她们都说,她和她的护法们结了婚,每一个。也许可怜的莱威不适合做一位丈夫。”

“他就像马那样壮。”梅格插话道。虽然她为麦瑞勒的逃走感到高兴,但她的话中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莱威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我想起来,有一名年轻的蓝宗应该能收下他,她对于男人的那方面不感兴趣。”

蕾兰点点头,这就表示那名年轻的蓝宗已经找到了她的护法。“绿宗姐妹可能会非常奇怪,比如伊兰·传坎就是。实际上,我从没有想过伊兰会选择绿宗,我早就把她看作蓝宗的人了。那个女孩把握政治脉络的手腕极其灵巧,但她也像绿宗那样,喜欢跑进危险的深水中去。您说呢,吾母?”她微笑着,饮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