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个女人(第3/5页)

“我向你保证,你在我的屋檐下绝不会再看到这种事了。”老板娘立刻回答道。

那名侍圣者也向麦特和坐在他膝头的那个女人皱起眉头,艾格宁拉了拉他的袖管,他才回过神来,随主子回到大厅。麦特轻蔑地哼了一声,这家伙愿意学他的主人假装清高,就让他去装吧。麦特知道伊利安的节日是什么样子,那几乎和艾博达的节日一样放荡——人们身上的衣服连一半皮肤都遮不住。而那些霄辰人的达科维和被霄辰士兵追捧的茜舞娘们还暴露得更多。

厨房门刚一关上,麦特就想把裘丽恩从他的大腿上推下来,但裘丽恩还是紧紧抱着他,还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轻声哭泣。恩妮德重重地叹了口气,颓然倒在长桌旁,就好像她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一样。就连赛塔勒也显露出无力的样子,她坐倒在麦特刚才吃早餐时用的凳子上,用双手托住头。但没多久,她又站了起来。

“数五十下,然后就让那些淋雨的人进来。”她用嘹亮的声音说道,没有人能看出她刚才还在颤抖。她拿起裘丽恩的斗篷,从壁炉架的柴匣中捡出一根长劈柴,在壁炉中点燃劈柴的一端。“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在地下室里。但如果有别人问起我,那么你并不知道我在哪里。除非我有别的吩咐,否则除了你和我之外,谁都不能到那里去。”恩妮德点点头,仿佛老板娘只是给她安排了一件日常事务。“带她过来,”老板娘又对麦特说,“别耽误时间,有必要的话就把她抱下来。”

麦特不得不将裘丽恩抱起来,她仍然在无声地啜泣着,丝毫不松开紧紧抱住麦特的双臂,甚至不肯让脸离开他的肩膀。感谢光明,她还不算重,但走在赛塔勒身后的麦特还是感觉伤腿上传来一阵阵疼痛。如果不是这种伤痛,如果不是赛塔勒平稳安闲的脚步,也许这种怀抱佳人的感觉还会不错。

赛塔勒不急不缓地来到一扇沉重的木门前,就好像百里之内都没有霄辰人一样。她点亮门旁架子上的一盏油灯,小心地吹熄木柴,然后将油灯的高玻璃罩装好,拿起油灯,把那根冒烟的木柴放进一只小锡盘里,又不疾不徐地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把长钥匙,打开门上的铁锁,才示意麦特走进去。门后的台阶相当宽阔,完全可以让一只大桶横滚进去,但却相当陡峭。前方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麦特服从命令,走进去,停在第二级台阶上,等待赛塔勒重新锁上门,高举起油灯走到前面去带路。麦特可不想在这道台阶上摔跤。

“你经常这么做吗?”麦特一边问,一边挪动了一下裘丽恩的重心。两仪师已经不再哭泣了,但仍紧抱着他,全身不住地颤抖。“我是说,你经常会把两仪师藏起来吗?”

“我听到有人在悄悄谈论,城里还有一位两仪师。”赛塔勒回答,“于是我抢在霄辰人之前找到了她,我不能让两仪师落入霄辰人手里。”然后她回头瞪了一眼,让麦特立刻闭上嘴。麦特也愿意帮助任何人逃出霄辰人的控制,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而且他还欠裘丽恩一个情。

“流浪的女人”是一家储备充足的旅店,这座昏暗的地窖非常宽大,盛放葡萄酒和啤酒的大桶,以及装满土豆和芜菁的板条箱在石板地上堆成了高墙,中间只留下一些狭窄的走道。一排排高大的储物架上堆放着一麻袋一麻袋的干豆子和胡椒,无数只木箱里装着各种各样的食物。这里没有多少灰尘,空气中有一种储藏室里惯常会有的干燥气息。

麦特看到了他的衣服,它们被整齐地叠放在一个干净的置物架上,但他没机会去仔细查看那些衣物。赛塔勒领着他一直走到地下室的另一端。他将裘丽恩放在那里的一只大桶上,然后不得不用力拉开裘丽恩的手臂。裘丽恩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绢,轻轻擦拭着自己的红眼圈,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和破旧的衣裙,很难想象她是一位两仪师。

“她已经被吓破了胆。”赛塔勒一边说,一边将油灯放在另一只没了塞子的空桶上。这些空桶很快就会被运回到酿酒作坊去,这个用来堆放空桶的地方也是这个地窖里最空旷的地方了。“自从霄辰人来了之后,她一直在东躲西藏。最近几天,她的护法们不得不带着她不断转移藏身之地,因为霄辰人现在不仅要搜索街道,还逐一搜索城中的房屋。任何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恐怖行径。不过,我想他们大概不会搜查这里。”

想到头顶上的那些霄辰官员,麦特觉得赛塔勒也许是对的,不过麦特还是很高兴自己不必冒赛塔勒的这种风险。他蹲到裘丽恩面前,因腿上的疼痛忍不住哼了一声。“如果可以,我会帮助你。”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她,但这是他欠她的。“能躲过那些人的搜捕,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苔丝琳就没这么幸运。”

裘丽恩将手帕从眼眶上拿开,紧盯着麦特。“幸运?”她气恼地喊了一声。看着她咬住下唇的样子,如果她不是两仪师,麦特就能肯定她是气坏了。“我本来可以逃掉的!那天一切都乱掉了。我完全不省人事,芬和布利瑞克差点没能把我从那座宫殿里救出来。两个男人带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实在太引人注目,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城门。我很高兴苔丝琳被捉住了,很高兴!她一定给我吃了些什么,一定是的!所以芬和布利瑞克才没办法叫醒我,所以我才不得不藏身在小巷子里,在马厩中过夜,时刻在担心会被怪物找到。她的下场是她应得的!”

麦特眨眨眼,他以前还没听到过如此狠毒刻薄的话语,就是在那些古老的记忆里也找不到这样的话。赛塔勒向裘丽恩皱起眉头,她的手动了几下。

“不管怎样,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麦特急忙说道。他站起身,走到两个女人中间。他不能让赛塔勒扇裘丽恩耳光,不管是不是两仪师,裘丽恩显然没心思去考虑罪奴会有怎样的感受。而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创世主制造出女人就是为了让男人的生活不会那么轻松。光明在上,他该怎样把一名两仪师弄出艾博达?“我欠你一份情。”

裘丽恩的双眉微微一蹙,“欠我一份情?”

“那张要我警告奈妮薇和伊兰的纸条。”麦特缓缓地说。他舔了一下嘴唇,又说道:“你放在我枕边的那张纸条。”

裘丽恩不以为然地一挥手,但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麦特,眨也不眨一下。“等我们到达城墙以外,我们的一切债务就都结清了,麦特大人。”她的语气就像宝座上的女王一样尊贵。

麦特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那张纸条不是在他枕边,而是他在外衣口袋里找到的,也就是说,他找错了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