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逻辑的胜利(第2/6页)

但有一些事情是值得担忧的,拿勒辛已经把他们赢的钱留在了楼上,该死的贵族们扔起金币来就像泼水一样。麦特留下哈南一个人端详酒杯,向大厅后面的楼梯走去。还没等他走到那里,一名女侍叫住了他。

凯拉是一名腰肢纤细、嘴唇丰满、双眼有如烟雨般朦胧的女孩。“有个男人来找您,大人。”她一边说,一边甩动着自己的裙子,从长睫毛下看着麦特,她的声音里也有一股朦胧的意味。“他说他是照明者,但我看他倒像是个流浪汉。他点了一顿饭,但安南大妈拒绝他之后,他就走了,他说要你来付这笔账。”

“下次就给他一顿饭吧,小鸽子,”麦特一边说着,一边让一个银币落进她敞开的领口里,“我会跟安南大妈说的。”麦特确实想找一名照明者——真正的照明者,而不是在纸筒里塞满锯屑当烟火卖的骗子。不过现在这件事并不重要,他先要去关照放在楼上没有任何守卫的金子。还有拉哈德区的雾,还有暗黑之友,还有两仪师,还有发了疯的泰琳,还有……

凯拉咯咯笑着,像一只被爱抚的猫般扭来扭去。“您要我送一些调味酒去您房间里吗,或者是别的什么,大人?”她的笑容里充满了期待,动人极了。

“也许以后吧!”麦特说着,用指尖轻敲一下她的鼻子。她又开始笑了,她总是这样,如果安南大妈允许,她肯定会把自己的裙摆缝高,露出大腿,甚至更高。但这位旅店老板娘对于她的女侍看管得几乎就像对她的女儿一样严谨。“也许以后吧!”

麦特小步跑上宽阔的石砌楼梯,将凯拉抛在脑后。他该对奥佛尔怎样做?如果那个男孩以为他能那样对待女人,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陷进真正的麻烦。麦特决定要让奥佛尔尽量远离哈南他们,那些男人对一个男孩会产生坏影响。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奈妮薇和伊兰尽快离开艾博达,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来不及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麦特的房间就在二楼的前面,从窗户可以直接俯瞰莫海拉广场。当麦特走到房门前时,他背后突然传来地板的咯吱声。在一百家旅馆里,这都不是值得注意的事情,但流浪女人的地板是从不会发出响声的。

麦特回过头——刚好来得及丢掉帽子,用左手撑住朝头上砸过来的棒子。凶狠的一击让他的手掌完全麻木,但他还是拼命地撑住了。然而,粗大的手指已经扣住他的喉咙,将他压在门板上。麦特的后脑猛地撞上门板,带着银边的黑点开始在他的视线中来回飞舞,让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实际上,他只能看到一个大鼻子和一口黄色的牙齿,即使是这些也非常模糊。突然间,麦特感觉自己就快失去意识了,那些手指阻断了血液和空气的流通。麦特将右手伸进外衣里,摸索着那些小刀的刀柄,仿佛他的手指已经不记得那些是什么了。那根短棒挣脱了他的左手。麦特看见它被举了起来,感觉它就要砸在自己的头上。他集中全部精神,用力抽出一把小刀,戳了出去。

攻击他的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麦特依稀感觉到那根棒子打中他的肩膀,然后落在地上。但那个人并没有放开他的喉咙。麦特蹒跚前进着,向那人逼去,一只手撕扯着掐住他喉咙的手指,另一只手不停地将小刀刺进那个人的身体。

那名歹徒突然倒了下去,身体划过麦特的小刀,差点将小刀从麦特手里弄掉。麦特也差点跟着他一同倒在地上。他大口吸进甜美的空气,抓住某样东西(好像是门框),撑住身体。在地板上,一个面貌普通的男人睁大眼睛盯着麦特,但他永远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那是一个体格魁梧的家伙,留着弯曲的莫兰迪胡子,穿着代表小商人或店铺老板身份的深蓝色外衣,根本没有半点盗贼的样子。麦特忽然意识到,他们刚才在打斗时,冲进了一道打开的门。这个房间比麦特的小,没有窗户,两张窄床旁的小桌上各放着一盏油灯,为这个房间提供了昏暗的光芒。一名浅色头发的瘦高男人从一个敞开的大箱子里站起来,用古怪的眼神盯着那具尸体。那个箱子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空地。

麦特张开嘴,想要为如此粗鲁的打扰道歉,而那名瘦子已经从腰带里抽出一把长匕首,从床上拿起一根棒子。他跳出箱子,朝麦特扑来,任何人看到一具陌生人的尸体都不会有这种反应。麦特一只手仍然颤抖地撑着门框,另一只手以不易察觉的动作掷出了小刀。刀柄刚刚离开他的手掌,他就伸手到衣服下面去摸索第二把小刀。射出的小刀正中对面男人的喉咙,麦特再一次差点跌倒,只不过这次是因为放松的心情。那个男人抓住自己的喉咙,鲜血从他的指间喷涌而出,接着仰面跌回到箱子里。

“运气可真好。”麦特沙哑地说道。

他踉跄地从那个人的喉咙上抽出小刀,在那个人的灰色外衣上擦净刀刃。这件外衣和那件深蓝色的一样都是羊毛质地,不过剪裁更好,配得上低阶贵族。根据领子的风格,麦特认出他是安多人。麦特躺倒在窄床上,皱起眉盯着那个瘫软在箱子里的人。一阵声响让他又抬起了头。

他的仆人正站在门口,徒劳地想要将一只大平底锅藏在背后。尼瑞姆拥有各种样式的锅碗盆罐,以及所有他认为领主的仆人在旅行时需要的对象。他和奥佛尔一同住在麦特隔壁的小房间里,即使对于凯瑞安人而言,他也是个矮个子,而且瘦得皮包骨。“老爷的外衣又溅上血了。”他忧郁地喃喃说道,如果哪一天他的音调变了,那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希望老爷穿衣服能更小心一些。想要把血渍洗干净其实是很难的,而且血渍很容易招来虫子,这个地方是我见过虫子最多的地方,老爷。”他自始至终都没提到那两个死人,或者他拿个平底锅要干什么。

那声尖叫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流浪女人并不是那种尖叫声已经成为家常便饭的旅店。走廊里传来奔跑的声音。安南大妈用力推开尼瑞姆,拉起裙子跨过地上的尸体,她的丈夫紧跟在她身后。他是个方脸的灰发男人,左耳上戴着两只耳环,那是“古老与光荣鱼网公会”的标志。耳环挂着的铁环上镶着两块白色石头,说明他除了是一艘船的船长以外,还有其他的船。麦特很小心地不向安南大妈的女儿报以微笑,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来自于贾斯菲·安南。这个男人在腰带上别着一把雕花匕首和一把弯刀,他穿着蓝绿色长马甲,露出手臂和胸口上在决斗中留下来的十字形伤疤。不过,他活下来了,而大多数给了他这些伤疤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