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使者(第2/7页)

他们继续向前走,卡苏米沉默片刻才又说,“我希望跑进树林的那些人里有霍卡努。”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弟弟,可劳利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天后,劳利——来自泰索格的吟游诗人,还有肯尼斯——来自梦谷的佣兵,一起坐在祖恩城的绿猫酒馆中,狼吞虎咽地吃喝。过去的两天,他们只能靠军用口粮为生,换句话说就是麦饼和果干。

劳利花了一个多小时,和一位不怎么正派的珠宝商讨价还价,最后以市价的三分之一,卖出了几颗小宝石。劳利对簇朗尼人说:“如果他觉得这些东西是偷来的,就不会马上去四下打听。”

卡苏米问:“你干吗不把石头都卖了?”

“你父亲给我们的宝石,够咱俩用一辈子。就算祖恩所有的珠宝商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钱买下它们。我会沿路不时卖出几颗。再说它们比金币轻多了。”

两人吃完饭,付了账,走出酒馆。卡苏米勉强控制住自己,不随便去瞧四处可见的金属。在克拉文,那是可以享用一生的财富。光是他们付账用的银币,就够一个簇朗尼家庭一年的用度。

他们快步走在城中一条商业街上,朝南门前进。他们听说在城门附近有个名声不错的贩马商,马匹和鞍具的价格都很公道。这是个长鹰钩鼻的瘦子,名叫布林。劳利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和他讨价还价,买了两匹脚程不错的坐骑。他们离开时,布林还在不停念叨,说他们骗了一个需要拉扯孩子的诚实商人的钱,晚上怎么能睡得着觉。

他们骑马出了城门,来到通往伊利斯的大路上。卡苏米说:“你们的国家虽说非常古怪,但你刚才和那人杀价的情景,让我想起了故乡。我们的商人更礼貌些,不会那样大喊大叫,但有一件事是相通的:他们都要拉扯孩子。”

劳利大笑着催马向前。两人很快跑出了城郊。

在奎斯特城南方,他们遇到了更多军队,都是王国正规军和预备队,将官骑在马上,其他人则步行。劳利和卡苏米停下来,解鞍让马匹吃草休息,等待部队通过。卡苏米以专业眼光审视着经过的军队。身穿红色制服的士兵们队列整齐,连装备不整的预备队也还算秩序良好。辎重队井然有序,经验丰富的驭手让牲口保持着适当距离。队伍走过去后,卡苏米说:“劳利,这些士兵比我在美凯米亚见过的都强。那些穿红制服的人,队列齐整,似乎是职业军人。其他的虽然服色杂乱,但也看得出他们经验丰富。”

劳利点点头,“我认出了他们的旗帜。这是梦谷申玛塔城的驻军。他们一直在和凯士犬兵作战,经验老道,装备精良。其他的是预备队,都是梦谷佣兵,你很难找到比他们更强悍的队伍了。”

劳利重新放好马鞍,“说实话,你的同胞遇上劲敌了。”

装好马具后,劳利和卡苏米重新上路。没过多久,痛苦之海出现在他们眼前,脚下的道路绕着奎斯特城蜿蜒向前。

劳利拉住缰绳,望着远方的海面。

“那是什么?”

卡苏米问。

劳利眯起眼,“舰队!整支舰队正在向北驶去。”

他坐在马鞍上观察。卡苏米也看出蔚蓝海面上的点点白帆。

“他们要去哪儿?”

卡苏米问。

“伊利斯是北方唯一的重镇。他们肯定是在运送战争物资。”

他们继续骑行。两人都感到情绪紧张,他们看到的种种迹象说明战事正在加剧。他们耽误得越久,这趟任务成功的机会就越小。

十四天后,两人赶到克朗多的北大门。骑过城门时,几个身穿黑黄制服的卫兵警惕地打量着两人。走到守门卫兵听不到的地方后,劳利说:“这不是克朗多亲王的号衣。杜巴斯-泰拉的旗帜正在克朗多城飘扬。”

他们又缓缓骑行了一分钟,卡苏米说:“这说明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找到答案。”

他们一路骑过几条街市,路两旁满是仓库和商行。码头的嘈杂声从几条街外传来。除此以外,附近的街道都很安静。“真奇怪,”

劳利说,“这个时辰,这地方应该是最繁忙的啊。”

卡苏米朝四下看了看,不知这里平时该是什么样子。美凯米亚的城市和帝国比起来,规模较小,也不太干净,但这里确实清静得有点古怪了。祖恩和伊利斯都比克朗多小,但正午时分,它们的街市上总是挤满了士兵、商人和各色市民。两人一路骑行,卡苏米隐隐觉得不安。

他们来到另一个城区,这里比仓库区显得更加破败。街道很窄,四五层的建筑密匝匝地挤在两旁。即便是中午,四周也是暗影幢幢。街上有几个商贩和正赶往集市的妇人,他们走起路来都很快,而且悄无声息。无论两人的目光落在何处,都能看到警惕和怀疑的面孔。

劳利领着卡苏米来到一个院门前。他们抬起头,看着一栋三层楼房顶上的两层。劳利坐在马鞍上探过身去,拉动铃绳。过了几分钟,屋里毫无动静,他又拉了一下。

片刻之后,门上的小窗滑开来,露出一双眼睛。一个声音问:“你们有什么事?”

劳利不快地说:“卢卡斯,是你吗?这是怎么回事,旅人连门都不能进吗?”

那双眼睛瞪得溜圆,小窗一下子关上。“吱嘎”一声,大门徐徐敞开,有个人上来把它完全推开。“劳利,你这无赖!”

他迎上来说,“已经五——不,六年没见了。”

他们骑进去。酒馆的境况让劳利大吃一惊。院子一侧有个废弃的马厩。院门正对面的大门上面挂着块招牌,画着伸开翅膀的多彩鹦鹉,旱就褪了颜色。他们听到院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

卢卡斯个子很高,面容憔悴,头发已经灰白。他对劳利说:“你们只能自己把马牵到马厩去了。现在这儿就我一个人,我得赶快回大厅去,省得客人们把东西都偷光。你们待会儿到里面找我吧,然后咱们聊聊。”

他转身走向房门,让两人自己照料马匹。

他们从马背上卸下鞍具。劳利说:“这里变得我都认不出了。彩虹鹦鹉当年也不算知名酒馆,但在贫民区是相当不错的了。”

他轻轻刷洗马匹,“你要是想搞清克朗多出了什么事,这儿是最好的地方。我在王国旅行的这些年里学到一件事,城门守卫死盯着旅人看的时候,你就该找个卫兵不会造访的地方藏起来。在贫民区,你很可能会被割断喉咙,但起码你见不到卫兵。要是他们到这儿来,原本想割断你喉咙的人很可能会帮你藏起来,直到卫兵离开。”

“然后再割断你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