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才高八斗(第2/2页)

死当的话就拿不回来了,他摩挲着最上边竹纹缎面的长袍,这是他准备留着谭振学考中秀才那天穿的,而下边那件天青色的对襟直缀是留着谭振学成亲那天穿的,还有再下面那件,是留着谭振业考中秀才穿的,再再再下面那件……

越想越舍不得,死死地将衣服抱在怀里,比骨肉分离还难过,谭佩玉拍拍他的手,安慰,“好好读书,等考取了功名,咱家条件好起来再买便是了。”

“呜呜……”谭振兴哽咽出声,“长姐,你老实说,这辈子是不是都没希望了啊。”

考取功名谈何容易啊,谭辰清饱读诗书尚且连县试都没过,何况是他们了。

谭佩玉:“……”她突然明白父亲为何这般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谭家已经没有大树给他们乘凉了,再不振作起来,往后恐怕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了,“事在人为,只要你努力,没有办不到的。”

说着,她快速地夺走了衣服,抱着就出了门。

留下两手空空的谭振兴愣在原地,泪流不止。

相较而言,谭振学虽不舍,但没脆弱到哭的地步,兄弟两像追着大人想出门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谭佩玉身后,直到发现谭盛礼站在院门外,兄弟两收起脸上的表情,不敢再追,就这么站在半山腰,目送谭佩玉下山,直至消失在山路拐角。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兄弟两隐隐感觉要变天了,往后恐怕不好过。

天光大亮,田野里满是忙碌的身影,他们再次往山里去了,谭辰清说了,老百姓的日常就是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谭家和普通百姓没有两样,就该过那样的生活。

两人四肢酸疼麻木,哪儿还有什么力气,整个上午,合力砍了半捆柴火,中午回家不敢看谭盛礼的眼睛,两人自知表现不好,吃过午饭,丢下碗筷就往山里去了,看两人状态不佳,谭佩玉心头担心,谭盛礼安慰她,“别担心,玉不琢不成器,他们比你想的能扛。”

傍晚,天擦黑时兄弟两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手里的柴火更少了。

谭盛礼站在后院,扒着他们这两日抱回来的柴,兄弟两心下惴惴,低低喊了声,“父亲。”

“累吗?”谭盛礼问。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撒谎,陈恳地点头,声音沙哑哽咽,“累。”

“累就对了,人生在世,没有谁是不累的。”

兄弟两垂眸,“父亲说的是。”

“先去吃饭吧,吃了饭我考察你们功课。”

谭振兴绷不住眼泪又哗哗哗地往下掉,累得脑子都转不动,还考察他们功课,真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啊,月色朦胧,谭盛礼看出两人心底的排斥,反问,“不想读书吗?”

“想。”

太想了,比起干活,读书真的太轻松了。

谭盛礼考察的功课不同,谭振学功课较为稳扎,难度有所提升,谭振兴荒废了几年,解答模棱两可张冠李戴,谭盛礼给他布置任务,抄书,先记住书里内容,再做释义解答。

谭振兴抄书,谭盛礼也在旁边陪着,他在默书,家中藏书太少,就是把这些书揉烂了学识也达不到会试程度,想要提升学识,还得学更深更难的文章,而这些文章,都装在他的脑子里。

为了节省油灯,父子三人同桌而坐,太久没握笔,谭振兴手指僵硬得发麻,他注意到,无论他何时抬头,旁边的谭辰清都在专注地写文章,姿势没有变过,他的速度很快,笔力苍劲,磅礴大气,俨然有大儒之风,他不敢相信,就这样博学多才的人连县试都没过,而他,他要怎么去考县试。

凭运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