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雨已经停了,阳光从乌云后穿了出来,地面上残留的血迹都几乎被冲干净了,除了那些尸体证明了他们之前做了什么,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武林正派站在山崖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继续进攻?可是他们的首领方写天的父亲是时长安的杀亲仇人,方写天还处处残害诬陷时长安,现在进攻,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更何况在看到幻象里那些事后,大家或多或少对时长安都有些改观,此时并不想再杀他。可若是离开,他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大声吼道:“老子不管了,这TMD都什么事啊?我先走了!”

“不准走。”方写天突然发狂,他的精神几欲崩溃,拿着剑指着那个想要离开的人,“都不准走!那个人是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我们要杀了他……”

那个人不屑的看着他,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方写天,我们跟着你,是因为你是正义的,而时长安再大家眼里是魔头,现在,你做的事情连魔头都不如,我们大家凭什么跟着你继续攻打魔头。”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第一个人走了,就有更多人走了,大家的想法几乎跟那个人说的相差无几,自己是代表正义的一方,突然却发现自己是被邪恶一方给利用了,那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少人还带着被欺骗的愤怒,朝方写天吐了口水,骂道:“虚伪!”

不多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走了。

长安教众人在城楼上看着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一场规模最大的正邪之争,竟是以如此讽刺的方式结束的。方写天处处策划精心谋略,却大概还是输给了人们心底那份恻隐善良与追求正义的心吧。

最后留下的只有林秋水,方写天跪在地方,痴痴的看着她,“秋水,你是相信我的吧?你说过,你永远爱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林秋水笑了,眼神露出厌恶,转身离开。

待林秋水离开,方写天抬头看着长安教重新升起的旗帜,仰天怒吼:“时长安,你个魔头,你等着,我跟你势不两立!”

教中一位弓箭手,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弓箭就对他射了一箭。

那一箭射到了方写天的肩膀上,方写天昏了过去,不知死活。

三年之后——

长安教某个房间里,上演着少儿不宜的运动。

233然说到:【世界剧情毁坏度达到100了。】

顾亦泠沉迷在情欲之中,突然被拉回了一点意识,问233:【啥?】

时长安不满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道:“专心点。”

时长安爱死了这个看上去清冷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在床上露出的情欲难耐的表情,白皙的皮肤上染上梅红,无欲无求的眼睛里溢出欢愉的生理盐水,像是将一件绝无仅有的宝物占为己有的满足,又像是凡人亵渎天神般的快感,让时长安欲罢不能。

顾亦泠回了233一句:【等会再说。】就又与时长安缠绵在一起了。

完事后,顾亦泠闭着眼靠在时长安怀里,才懒洋洋的问233:【你刚才说啥?】

233【……我说,世界剧情毁坏度达到100了。林秋水中毒了,因为没有‘无解‘,已经死了。方写天四处流浪,想要向时长安复仇,但是凭他现在人人喊打的状态,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说,你又光荣的毁坏了世界剧情。】

顾亦泠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哦。】就睡了过去。

233【……】

三年前,江湖正派回去之后,并没有刻意隐藏他们在千川城外的经历,这些人又几乎囊括了江湖所有的正派,不过几天,几乎整个江湖都知道了方写天与其父的所作所为。

方写天毕竟是气运之子,昏迷之后被一个在山上迷路的猎户救了下来,但是当他从新回到江湖之中,却发现自己的名声早就臭了,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本就不大的方家迅速没落下来。他手中又有攘夷剑,从前他还有能力护住攘夷剑,现在却不一定了,再加上原本被他灭门的魔教人士对他怀恨在心,四处追杀,他只得隐藏身份,各地流浪。

而林秋水在这件事后,地位和名声也有所下滑,不久就嫁给了一个世家公子哥,刚刚因为中毒而身亡。

江湖中的众人在这件事之后,开始重新思考起正派与魔教之间的关系,曾经所有正派人士对魔教中人嗤之以鼻,武林大会也从来没有邀请过魔教中人,而现在,有不少的正派人士公开与魔教中人结为好友,武林大会上也出现了魔教的身影,正派人士被魔教的洒脱随性吸引,魔教人士也不吝啬夸奖正派人士的豪情壮志。

这些也影响到了普通百姓对待魔教的态度,长安教许多爱玩爱闹的年轻人以前都要隐瞒身份才敢去城里喝酒,现在即使不隐瞒身份,也能和城里的人打成一片。

在那件事中被重新认识的时长安,却很少在出现在江湖人士的视野之中。只有他们教中的人知道,教主忙着陪顾亦泠呢,才没有时间管其他的事情。

又过了几年,这件事完全平息下来之后,时长安卸去了教主之位,带着顾亦泠离开了千川,去各地游山玩水,只偶尔回来看看。

他们看遍了江南的小桥流水,看遍了戈壁的黄土风沙,看遍了西域的异域风情,甚至驾驶船只跑到了别的大陆,看到了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看到的风景。

人是会老的,而器灵却是不会老的。

随着年龄一天比一天大,时长安心里的恐慌越来越深,他总是担心顾亦泠会嫌弃他老了,丑了,会离开他,他甚至还拉着顾亦泠的手,对他说‘等他死了,不要想念他,再找一个人,好好的过下去‘,气的顾亦泠敲了下他的头,说:“你如果走了,我也不会独活。我的心里,只装的下你一个人。”

时长安八十多岁的时候,回到了长安教。教中的人早换了好几批,但是一直留着他们当年居住的房间。两人在这个地方度过了生命中的最后几年。

时长安的牙齿掉了,头发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完全看不出年轻时候的风采,顾亦泠却一直没变,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依然和从前一样,白衣飘飘,恍若谪仙。

一些人一开始觉得两人不配,但是当看到顾亦泠面对老去的时长安,眼中依然是满满的爱意,没有一丝嫌弃,而老掉的时长安像个孩子一般,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抓住顾亦泠,不愿意放开,他们开始懂得两人之间的感情了。

时长安去世的那一天,他安稳的躺在床上,微笑着,好像只是睡着了。他的怀里抱着一把剑,寒铁制的剑身竟然全部生锈了,失去了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