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易经(第3/3页)

光华璀璨,灼烈的“喜”喷吐焰流,照出晏采子脸上一抹神秘的笑意。

晏采子左手的无名指倏然缩回,自行消除了兑卦。兑卦一失,困卦自解。我微微一愕,不明白对方为何主动放弃了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晏采子右手无名指翘起,迎上前来,与“喜”在空中轻轻一触。

水波与光焰交击。

不好!我心知上当,身躯凌空倒翻,向后疯狂逃窜。“欲”在同一刻浮出神识,在身后布下一张张纵横交错的电光大网。

“轰!”爆炸声震得我浑身发麻。骇人气浪犹如千军万马从后方席卷而来,穿过密集电光,冲入滚滚雾团,虽然被“欲”、“哀”抵消了大半,但余波未消,狂风暴雨般扑向我的背心,长发被吹得向前倒飞。四周岩崩石飞,洞壁纷纷塌陷。

情急之下,我全身骨节频频扭动,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弯曲姿势。余波擦着我的肩膀冲过,我身躯一震,胸口气血浮动,步履踉跄。体内生死螺旋胎醴自行流转,竭力平息剧烈震荡的内腑。

迅速转身,我在空中飞速变幻身姿,以防对方乘虚而入。

“居然没倒下?”晏采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倒是能挨打。”

“未济卦?”我一开口,憋住的鲜血忍不住喷出嘴角。如果没有元力护体,没有生死螺旋胎醴护腑,我至少去掉半条命。

晏采子静立颔首:“坎下离上,正是未济卦。”

未济卦——水火未济,太岁凶煞!象辞里说,就像小狐狸过河,还没到岸,尾巴却被河水弄湿了,因此会遭受很大的麻烦。在大唐,未济卦也是不吉利的中下卦。历来的兵书战略中,都有“渡河未济,击其中流”的说法。

刚才我以“喜”攻击晏采子,本无不妥。但坏就坏在,晏采子突然撤掉了困卦中的兑卦,独留坎卦。烈日般的“喜”属火,卦象呈离卦。晏采子以属水的坎卦相迎,导致水火相遇,坎卦与离卦恰好形成征凶的未济卦!

晏采子实已将《易经》玄术运用到了灵活自如的境地,弄得好像我是特意送上门去讨打一样。他故意以困卦造势相诱,再利用我的“喜”衍化成了未济卦,给我出其不意的痛击。

“施出生死螺旋胎醴吧,别藏着了。虽说是过招……”晏采子轻描淡写地道,“不留神的话,也会死人的。”

我听得心里发毛,不敢再做丝毫留手,“欲”化作一道道凌厉的闪电,率先劈向晏采子。挟着千万道电光之势,我运转生死螺旋胎醴,施展神识气象术的“刺”字诀,激射而出。

电光犹如群蛇乱舞,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光雨。我整个人隐藏在其中的一道电光中,悄然向晏采子逼近。

“蹇卦!”晏采子右手大拇指、无名指齐齐弹出。大拇指在下化山呈艮卦,无名指在上生水呈坎卦,山下水上,艮卦与坎卦衍化成蹇卦!

蹇卦——高山积水,奔行危难。

蹇卦的卦象在视野内化作实景:幢幢山影平地拔起,犹如铜墙铁壁,无数条白茫茫的江河从山顶奔腾而下,雪玉滔滔。千山万水,晏采子和我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长到了极致;山高水深,更使人生出道阻且遥,望而兴叹的无力感。

这正是蹇卦的卜算结果:前进只会陷入险境。安心等待,原地不动是最好的选择。蹇卦化出来的实景令我真切体会到了这一点,甚至心神发生了动摇,觉得自己应当放弃进攻。

犹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强大的意志力在我内心爆发,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欲”全力施为,电光犹如一条条咆哮的怒龙,劈中重重山峦,山崩石裂,轰鸣隆隆。“惧”也化作实质喷出,滂沱黑雨犹如天降洪水,覆盖千河万江。

“被关了一年多,倒是磨炼了你的毅力。”晏采子的声音在无限山河中回荡,“孰不闻‘人力有穷时,天地无尽头?’”

塌碎的山石以惊人的速度累积、堆高,重新攀升起巨人般的巍峨山形。哪里的河水被黑雨覆灭,哪里就重新冒出汩汩泉水,涌成江河。

晏采子与我的距离始终如天涯海角般遥远。

“岂不闻‘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道理?”我在千万道闪电中来回穿梭,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像龙卷风旋转至极点,带动蓝色的闪电如陀螺转动,泛出黑碧双色光泽。

这是我第一次将“欲”、神识气象术与生死螺旋胎醴结合,电光纵横驰骋,挡者披靡,浩荡山河像被一张无形的嘴巴慢慢蚕食,纷纷消失,再也不能恢复。

蹇卦随之破解,我一眼望见了近在咫尺的晏采子。

满天电光悉数向他刺去,每一道电光仿佛都变成了我的坐骑,而我一刻不停地换乘,以变幻莫测的方位,令晏采子难以捕捉我究竟遁隐在哪一道闪电中。

“刺”字诀刹那间击中晏采子的胸膛。

他的身体忽然变成了半透明。肌肤晶莹如水,血管、肌肉、内脏清晰可透,都呈现出通彻明亮的液质,整个内腑完全液化。

黑碧色的生死螺旋胎醴侵入内腑,后者立刻生出一团团粘稠的液球,包围住生死螺旋胎醴。渐渐地,生死螺旋胎醴被强行拆开,分化成碧绿的生气和幽黑的死气。生气被液球吸收,死气化作一缕缕黑烟,散发出体外。

我不由暗自佩服,分离的生死双气,威力当然远远及不上合一的生死螺旋胎醴,亏晏采子想得出这种化解的法门。但我怎能看着他从容应付?“轰”字诀不停顿地施出,“喜”挟轰势奔腾而起,千万道七彩光焰笼罩了晏采子,还夹杂了生死螺旋胎醴的黑碧光色。

晏采子屹立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液化的内腑缓缓流动起来,带动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液球循环,拆分生死螺旋胎醴。“轰”字诀击得他身躯各处,坑坑洼洼,但转瞬间,凹陷的坑洼又被汩汩液体填平,一层层灰暗色的皮从晏采子身上蜕落。

与此同时,晏采子右手无名指生水,试图以坎卦相迎,故伎重施衍化出未济卦。

我冷笑一声,晏采子此举不过是想逼我收回“喜”,我就如他所愿。“喜”迅速没入神识,无数道光焰在空中慢慢消散。与此同时,其中的一道赤芒陡然加速,电射而出,直刺晏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