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4/15页)

“你应该说‘哦,是的,终极的大师啊。’”终极无上大师道,“真是的,我已经跟你说过许多次了,如果你不能融入这种氛围——”

“没错,终极无上大师的话你要认真听好了。”守望塔兄弟瞪一眼犯错的弟兄。

“咱花了好多个钟头净化那些个香炉来着。”厕清兄弟嘟囔道。

“哦,终极无上大师,请继续。”守望塔兄弟说。

“那么,好吧。”无上大师道,“今晚我们将再次试验召唤巨龙。我相信你们已经收集到合适的原始材料了,众位兄弟?”

“——擦了又擦擦了又擦,别指望有人会感谢你——”

“全都准备好了,终极无上大师。”守望塔兄弟回答道。

终极无上大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堆东西比上次确实略有进步。明理兄弟们显然没闲着。正中间的位置留给了一块发光的酒店招牌,终极无上大师由衷地感到,把这东西取走的人应该由酒店所在社区给予某种嘉奖。此刻,招牌上的E毫无规律地闪烁着一种恐怖的粉红色。

“我搞来的。”守望塔兄弟骄傲地说,“他们以为我是在修理什么的,可我带了螺丝刀去——”

“好,好,干得漂亮,”终极无上大师道,“表现出很强的主动性。”

“谢谢你,终极无上大师。”守望塔兄弟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指关节痛得要命,全都红红的还破了皮。连我的三块钱也没要回来,可谁对咱说过哪怕一句——”

“那么现在,”终极无上大师拿起书来,“让我们开始启动。闭嘴,厕清兄弟。”

多元宇宙里的每个城镇都能找到个地方,跟安科-莫波克的黄泉有些类似。它通常都是城里历史最悠久的所在,那里的小路忠实地追随着中世纪时母牛下河饮水的路线,而且它们的名字都是废墟、窟子、撕格巷之类……

当然了,事实上整个安科-莫波克差不多都是这副模样,但黄泉尤其如此。它就像个黑洞,洞里仅有的只是一种与生俱来、挥之不去的无法无天。咱们这么说吧:犯罪分子走在黄泉也要心惊肉跳。警卫队压根儿就不往这儿走。

但现在他们进来了,纯属意外,走得也不大稳当。今晚很难熬,他们一直想方设法平稳自己的神经。眼下他们的神经已经很平很稳,以至于每个人都得依靠其他三个人才能保持直立行走。

魏姆斯队长把酒瓶递还给军士。

“你,你,你……”他想了想,“你……可耻。”他说,“在常,常,长,管,官跟前喝,醉,醉酒。”

军士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吐出一串“呃”。

“自作-作主张。”魏姆斯队长撞上一堵墙。他瞪了砖头一眼,“这堵墙袭击了我。”他宣布,“哈!自以为是个硬汉,唔!哼,我可是执,执那个,那个法官,告你听,我们绝不会,不会,不会任你。”

他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两下眼睛。

“咱绝不干的那是,是啥事儿来着,军士?”他问。

“冒险吗,长官?”科垄猜测道。

“不,不,不。另外的啥。无所谓。反正,反正我们绝不会那个。”许多模模糊糊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乱窜。一屋子人,个个都像犯罪分子,他们嘲弄过他,他们的存在本身已经折磨了他好多年,而如今这些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他不大记得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在他内心深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有个他以为早已被酒精淹死的魏姆斯突然躁动起来,这个魏姆斯比他年轻许多,他穿着闪闪发光的胸甲,还胸怀无数远大的志向。

“要俺,要俺,要俺告诉你件事不,军士?”他说。

“长官?”四个人轻轻从另一堵墙上反弹回来,开始在巷子里进行又一段蟹式慢速华尔兹。

“这城。这城。这城,军士。这城是个,是个,是个女人,军士。莫错。一个女人,军士。古老什秘的老美女,军士。可假使你爱上她,那,那,那她就要一脚,一脚踢掉你的,你的牙——”

“是女人?”科垄问。

他皱起汗津津的脸,拼命思考。

“八里宽呐,长官。里头还有河。好多,好多屋子啥的,长官。”他分析道。

“啊。啊。啊。”魏姆斯伸出根颤颤巍巍的手指朝他晃晃,“从来,从来,从来没说过它是个,是个小,小个子女人,不是吗?要讲道理。”他晃晃酒瓶。又一个与先前毫无联系的念头冒出来,占据了他的注意力。

“咱可给了他们点颜色瞧,我说。”他激动起来,四人开始歪歪斜斜地往对面墙上撞过去,“可给他们上了一课,唔?这一忘他们可不会很快课了,呃?”

“对头。”军士显得不大热心。他还在琢磨着自己长官的性生活。

不过情绪高涨的魏姆斯完全不需要旁人的鼓励。

“哈!”他冲黑黢黢的巷子大吼一声,“不喜欢,呃?这就叫,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那个,那个其人的那啥。好吧,现在你们可以在梦里好生反省一下!”他把空酒瓶往天上一扔。

“两点钟!”他喊道,“一切安好好好好好!”

对于正悄悄跟踪他们四个的各色人等来说,这实在是个有些让人吃惊的消息。眼下他们尚未清楚地、有力地表明自己的意图,但唯一阻止他们的也只是迷惑而已。这些人显然是卫兵,他们暗自嘀咕,头盔什么的一样没少,可他们却在黄泉?因此,眼下这两拨人很像是绵羊和紧盯着绵羊的狼群。这些绵羊不仅主动走到了一片空地里,还咩咩叫着朝大灰狼挤眉弄眼。当然了,这事儿最终肯定会以羊肉串作为结束,但在此之前,大灰狼的好奇心给小绵羊换来了一段时间的缓刑。

卡萝卜抬起晕乎乎的脑袋。

“我们在哪儿?”他呻吟道。

“回家路上。”军士回答说。他抬眼瞅瞅头顶那块坑坑洼洼的路牌,上头不仅有匕首划过的痕迹,还被虫子啃掉了好些,“我们现在正在,在,在——”他眯起眼睛——“甜心胡同。”

“甜心胡同不在咱回家的路上。”喏比口齿不清地说,“咱可不想走甜心胡同,甜心胡同在黄泉里头。要给人发现咱在甜心胡同——”

接下来的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简单说来就是对于地理位置的认知起到了通常需要一晚上好觉和几品脱黑咖啡才能达到的效果。三人十分默契地朝卡萝卜身边挤过去。

“我们该咋办,队长?”科垄问。

“呃,我们可以喊救命。”队长大人没什么把握地说。

“什么,在这儿?”

“没错!”

“我看咱肯定是在打银街转了左,本来该右转的。”喏比声音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