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第4/13页)

“什么?”

“我猜你会的。不过只能看运气,我恐怕。斯戈普的手下都挺聪明,但瓶子上的标签似乎是它们的盲点。”

维帝纳尼大人拿毛巾拍拍脸,随手把它扔在地上。阴影里窜出个灰色的影子,把它从地板上的栅栏中间拖走了。

只听他说:“很好,斯戈普。你可以下去了。”老鼠朝他扭扭胡须,把镜子靠在墙上,跑开了。

“现在是老鼠伺候你?”魏姆斯问。

“它们很帮忙,你知道。但恐怕效率不是太高。问题主要出在它们的爪子上。”

“可是,可是,可是,”魏姆斯道,“我是说,怎么可能?”

“我怀疑斯戈普的手下挖了些洞,一直通到大学。”维帝纳尼大人解释道,“不过我想它们原本就挺机灵的。”

至少这一部分魏姆斯能听懂。谁都知道魔法辐射会影响到住在幽冥大学里的动物,在这样的刺激下,它们有时会形成类似人类文明的迷你社会,有时甚至变异成全新的专业物种,比方说书虫.303和墙鱼。而且,就像他说的,老鼠原本就挺机灵。

“它们竟然愿意帮你?”魏姆斯问。

“相互的,我们相互帮助。你可以管这叫提供服务的报酬。”王公坐下来,魏姆斯注意到那是一个天鹅绒小坐垫。在一个矮架上——显然是为了趁手——还放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排整整齐齐的书。

“你是怎么帮助老鼠的,大人?”魏姆斯虚弱地问。

“建议。我向它们提供建议,你知道。”王公身子往后靠,“文斯这种人的毛病就在这儿。”他说,“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罢手。老鼠、蛇,还有蝎子。我刚来的时候这里活像个疯人院。而且老鼠是最遭罪的。”

魏姆斯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

“你意思是说你训练了它们?”

“建议,建议。我猜这也算是一种技能吧。”维帝纳尼大人谦虚地说。

魏姆斯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干的。也许老鼠踉蝎子结盟,共同对付蛇,然后,等打败了蛇以后,邀请蝎子来赴鸿门宴,把它们全吃掉?或者它们雇佣某些蝎子,付给它们大把,呃,大把无论蝎子喜欢吃的什么东西,让它们趁夜去偷袭选定的蛇领袖,把它们蛰死?

他记得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个人被关了好几年,于是他训练了些小鸟,用它们替自己获得自由。还有那些老水手,因为年老体弱再也不能出海,于是每天都用小瓶子造船消磨时间。

然后他又想到王公,被人夺走了他的城,盘腿坐在阴暗地牢的灰色地板上,在周围重建失去的一切,鼓励一切迷你对抗、争权夺利和派系斗争。魏姆斯把他想象成一尊阴沉、抑郁的雕像,四周的铺路石上活跃着偷偷摸摸的阴影。也许在这里比统治安科更容易,城里的坏蛋块头更大,拿匕首的时候又只需要一只手。

排水口旁边咔嗒一声,半打老鼠钻出来,还拖来用布裹着的什么东西。它们动起鼠手,把它运过栅栏,费力地拖到王公脚边。他弯腰把结解开。

“看来今天有奶酪、鸡腿、芹菜、一片实在不大新鲜的面包和一瓶,哦,看来是一瓶梅克与刺贝特的声名远播棕色沙司。啤酒,我说的是啤酒,斯戈普。”老鼠头子朝他抽抽鼻子,“抱歉,魏姆斯。它们不识字,你瞧。这个概念它们似乎怎么都闹不明白。但它们很会听,能带给我各种消息。”

“看得出来你在这儿很舒服。”魏姆斯虚弱地说。

“永远不要建一座你自己不乐意过夜的地牢。”王公把食物在布上摆好,“如果更多的人记得这点,世界就会变成一个更加快乐的地方。”

“我们都以为你修了秘密通道之类的。”魏姆斯说。

“真想不出这是为什么,”王公道,“那样你就必须一直逃命。效率多么低下。但在这里,我却可以置身一切的中心。我希望你理解,魏姆斯。永远不要信任那些把希望寄托在地道、地堡和逃生线路上的统治者。他们的心思很可能压根儿没有放在自己的工作上。”

“哦。”

他被关在自己宫殿的地牢里,楼上有个十足的疯子主持大局,还有一条龙在他的城里喷火,而他还觉得世界正按自己的心意运转。肯定是因为位高权重的关系。没准儿海拔太高人就要发疯。

“你,呃,你不介意我四下看看吧,唔?”他问。

“请自便。”王公道。

魏姆斯走到地牢尽头,检查一遍牢门。门上缠着又厚又密的铁条,门闩很粗,门锁硕大无比。

他又敲敲墙壁,寻找也许存在空洞的部位。毫无疑问,这地牢建得很牢靠。把凶恶的犯罪分子关在这样的地牢里,你无疑会非常安心。当然,在那种情况下你会希望地牢里不存在活板门、隐藏的地道或者可供逃脱的秘道。

眼下并不是那种情况。几英尺厚的大石头竟能对你的看法产生这样大的影响,实在叫人惊叹。

“卫兵会进这里来吗?”他问道。

“几乎从不进来。”王公挥舞着一条鸡腿,“他们懒得给我饭吃,你瞧。他们的看法是犯人就应该让他慢慢凋零。事实上,”他说,“前一阵子我会时不时走到门边哼哼几声,只为了能让他们高兴。”

“他们总要进来查看查看吧?”魏姆斯满怀希望地问。

“哦,我不认为我们应当忍受那样的行为。”王公道。

“可你准备怎么阻止他们?”

维帝纳尼大人给他一个忍耐的眼神。

“我亲爱的魏姆斯,”他说,“我原以为你是很有观察力的。你看过那扇门了没有?”

“当然看过了。”说完魏姆斯又补上一句,“大人。那门大得要命。”

“也许你该再去瞧一眼?”

魏姆斯呆呆地看他一眼,接着气呼呼地冲到门边,朝它瞪大眼睛。作为一扇紧闭的牢门,它符合所有最关键的要求,满眼都是门闩、插销、铁刺和偌大的铰链。无论他看上多久,它都丝毫没有准备缩小的迹象。门锁是矮人造的那种鬼东西,想撬开它得花上好几年。总的来说,如果你想为某种完全无法撼动的东西找个代言人,这扇门就是首选。

王公出现在他身旁,极其安静,几乎害魏姆斯心脏病发作。

“你瞧,”他说,“事情总是这样发展的,不是吗?假如暴力骚乱分子夺取了一座城市,之前的统治者总会被扔进地牢里。对于习惯了某种思维方式的人来说,这比简简单单的死刑要让人满意多了。”

“唔,好吧,不过我看不出——”

“你看着这扇门,眼里出现的就只是一扇十分坚固的牢门,对吗?”

“当然。你只需要瞧瞧这些门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