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邦(第4/16页)

训练官克伦狠狠地抽打贾迪尔。“你为什么受罚?”他问道。

“阿拉盖!”贾迪尔叫道。

克伦转身鞭打阿邦。“为什么要通过汉奴帕许?”

“阿拉盖!”阿邦叫道。

“没有阿拉盖,全世界都会变成天堂乐土,沉浸在艾弗伦的怀抱里。”凯维特达玛说道。

训练官的皮带再度甩到贾迪尔背上。自从第一天的傲慢无礼之后,他每天都要被抽两鞭子。

“你们这辈子生存的目的是什么?”克伦问。

“杀阿拉盖!”贾迪尔大叫。

他伸手紧锁贾迪尔的喉咙,将他拉到面前。“你会如何死去?”他低声问道。

“死在阿拉盖的爪下。”贾迪尔用几近窒息的语气挤出几个字来。训练官放开他时,他深吸一口气,随即立正站好,不让克伦另外找借口打他。

“死在阿拉盖的爪下!”凯维特叫道。“戴尔沙鲁姆不会老死在床上!他们不会死于疾病或饥饿!戴尔沙鲁姆死在战场上,赢得进入天堂的权力,徜徉在艾弗伦的荣耀中,在冰凉甜美的牛奶河里沐浴畅饮,还有数不清的美女可供享用。”

“阿拉盖去死吧!”男孩们大声喊叫,摇晃着拳头:“艾弗伦万岁!”

上完这些课后,会有人发给他们饭碗,抬出粥锅。粥永远不够所有人吃,每天挨饿的都不止一人。年长的壮硕男孩以哈席克为首,早已建立起他们的层级系统——尽管每人都只有一瓢粥吃,但他们拥有优先权,而且想得到更多食物,或在争夺的过程中洒出稀粥,就会引来愤怒的训练官无所不在的饭勺。

年长男孩吃饭时,最年轻和最弱小的奈沙鲁姆就会想尽办法挤进队伍。在第一天晚上遭人围殴以及第二天被抛入粪坑后,贾迪尔一连数日都无法动手抢饭;但阿邦已学会把体重当武器,即使是接近队伍后段,他也能帮着抢位置。

吃完粥,训练立即开始了。

有专为培养耐力而设的障碍课程,以及长时间练习的沙鲁金课程——一套套连贯沙鲁沙克招式的搏击术。他们学着在谨慎行军甚至是快速移动中作战。由于肚子里除了稀粥什么也没有,男孩们的身材越来越像矛头,与他们演练用的武器一样瘦长而坚韧。

有时候训练官会派遣数组男孩去偷袭临近沙拉吉的奈沙鲁姆,将他们打得鼻青脸肿。没有地方是安全的,就连蹲茅坑也一样。有时候哈席克和年长的男孩会从后面骑上其他部族的男孩,把他们当做女人一样强暴。这是极度龌龊的事,为了免遭这种罪,贾迪尔已经被迫踢开好几个想要攻击他双脚之间的敌人。曾有个马甲部族的男孩扯下阿邦的拜多布,但贾迪尔一脚将对方踢得鼻血直流。

“马甲部族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突袭,抢占水井。”卡维尔在一次攻击后对贾迪尔说道。“或者南吉部族跑来强抢我们的女人。我们须时刻保持警觉,不杀人,就被杀。”

“我讨厌这个地方。”阿邦在训练官离开后哀嚎道,几乎落泪。“我期待月亏到来,回家探望我的母亲和姐姐,就算只能过个新月也好。”

贾迪尔摇头。“他说得没错。粗心大意,哪怕只是打一会儿盹,你都可能招致横祸。”他握紧拳头。“我父亲或许犯过这种错误,但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当训练官结束一天的课程后,年长的男孩就会督导新人练习,而他们严厉的程度并不逊于戴尔沙鲁姆。

“转身的时候膝盖要弯,老鼠。”哈席克在贾迪尔施展一招复杂的沙鲁金时叫道。为了强调他的建议,他一脚踢中贾迪尔的膝盖后方,将他踢倒在地。

“骆驼尿的儿子连一个简单的转身都做不好!”哈席克哈哈大笑,对其他男孩叫道。他的发音依然因为缺牙而有破声。

贾迪尔怒吼一声,扑向年长的男孩。他或许得遵从达玛以及戴尔沙鲁姆的命令,但哈席克只是奈沙鲁姆,他绝对不容许这种角色侮辱他的父亲。

但哈席克比他年长五岁,再过不久就可以换下拜多布;他比贾迪尔强壮许多,且有多年徒手搏斗的经验。他抓住贾迪尔的手腕狠狠一扭,随即拉直,接着迅速转身,手肘使劲压向被他紧扣的手臂。

贾迪尔只听见咔嚓一声,看见骨头插出自己的皮肤。痛楚来袭前,他已经陷入一段很长的恐惧中,然后才嘶声尖叫。

哈席克的手掌盖住贾迪尔的嘴巴,捂住他的尖叫声,把他拉到面前。

“敢再对我出手,骆驼尿的儿子,我就杀了你。”他厉声喊道。

阿邦扶住贾迪尔完好的那只手臂,半拖半抱地带往位于训练场另一端的达玛丁营帐。帐门在他们接近时被掀开,仿佛里面的人在等待他们。一名从头到脚包覆在白布中的高个子女人拉着门帘,只有双眼和手掌裸露在外。她比向帐内的一张桌子,阿邦连忙将贾迪尔放在桌上。桌旁站着一名如同达玛丁般全身白袍的女子,但她并未遮蔽年轻美貌的脸蛋。

达玛丁通常不会和奈沙鲁姆交谈。

阿邦放好贾迪尔后,随即深鞠躬。达玛丁朝门帘点头,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出大帐。传说达玛丁有能力占卜未来,单用肉眼就能看出一个男人将来的死法。

女人轻轻走到贾迪尔身前,在他的眼里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他无法分辨她的年龄,是美还是丑,脾气是好还是坏。她似乎完全不为这些世俗琐事烦扰,她对艾弗伦的虔诚远远超越所有凡尘的规范。

旁边的女孩拿起一根包覆层层白布的小木棍放入贾迪尔口中,轻轻合上他的下巴。贾迪尔懂她的意思,于是紧紧咬住。

“戴尔沙鲁姆拥抱痛苦。”女孩在达玛丁走到桌前准备工具时,轻声说道。

贾迪尔在达玛丁清理伤口时感到一阵刺痛,接着又在她猛拧手臂接骨时感到一阵剧痛。贾迪尔紧紧咬住木棍,尽管他并不十分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试图依照女孩的指示让自己拥抱痛苦。一瞬间,疼痛仿佛超越他能承受的极限,但随后一秒,那仿佛又成了遥远的感觉,一种他意识得到、却没有真正感同身受的东西。他张开下巴,木棍随即掉落在地上。

痛楚稍缓之后,贾迪尔转头看向达玛丁。她的动作很熟练,一边缝合肌肉和皮肤,一边低声吟诵祷告。她将草药磨成膏状,在伤口上涂抹厚厚一层,然后拿一条浸泡过浓稠白色药水的干净白布包扎伤口。

她的力量出奇的大,将贾迪尔自桌上抱起,挪到一张硬木板床上放下。她把一个随身酒瓶送到他的嘴边,贾迪尔喝了几口,立刻感觉全身温暖,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