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猎刀

333 AR 夏

被关进茅房后的几个星期,农场里来了位客人。瑞娜一看到旅人的身影立刻心头狂跳,但来人并非科比·费雪,而是他的父亲加瑞克。

加瑞克·费雪身材高大魁梧,父子俩长得很像,尽管年过五十,但浓密的黑色卷发和胡须中夹杂着些许白丝。他停下马车,朝瑞娜轻轻点头。

“你爸在家吗,女孩?”他问。

瑞娜点头。

加瑞克坐在马车旁边。“那就去叫他出来吧。”

瑞娜再度点头,跑进田里,一路上心脏狂跳不止。他想干什么?他是为了科比的婚事而来的吗?他还是在想着我吗?她心不在焉,一不小心竟撞上了扛着一捆玉米的父亲。

“黑夜呀,女儿!你这下子又是发什么疯?”豪尔问,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

“加瑞克·费雪驾车来了。”瑞娜说。“他在院子里等你。”

豪尔皱眉。“他在等我,是吗?”他拿抹布擦手,摸摸猎刀的骨柄,像要确定有带在身上,然后走出田地。

“谭纳!”加瑞克叫道,当瑞娜和她父亲回到院子里时他依然坐在马车上。他跳下马车,伸出手。“很高兴看到你气色这么好。”

豪尔点头,和他握了握手。“你也是,费雪。你这么大老远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给你带了点鱼来。”加瑞克说,指向马车上的几个木桶。“上好的鳟鱼和鲶鱼,还是活蹦乱跳的。丢点面包进去,它们还可以活一阵子,我想你应该好一阵子没有吃到鲜鱼了。”

“你真是太客气了。”豪尔说着,一边帮助加瑞克卸货。

“聊表心意。”加瑞克说。货卸完后,他挥手擦拭头上的汗水。“今天太阳很大,旅程遥远,我现在实在很渴。我可以先在你家休息一下再走吗?”

豪尔点头,两个男人走过去坐在前廊的旧摇椅上。瑞娜去拿凉水瓶子,另外还带了两只杯子出来。

加瑞克把手伸进口袋中,取出一根陶烟管。“介意我抽烟吗?”

豪尔摇头。“女儿,去拿我的烟管和烟袋。”他说,接着与加瑞克分享烟草。瑞娜自炉中抽出一根火红的木条,帮他们点烟草。

“嗯,”加瑞克说,十分享受地缓缓吐出一大口烟,“真是好烟草。”

“我自己种的。”豪尔说。“霍格的烟草大多都是向南哨买的;而南哨的人总是把最好的留着,把快烂掉的次品卖给他。”他转向瑞娜。“女儿,把烟袋装满,让费雪先生带回去。”

瑞娜点头进屋,但她躲在门边偷听。客套话结束后很快就会进入正题,她可不想错过只字片语。

“抱歉我过了这么久才来。”加瑞克开口。“没有不敬的意思。”

“不必介意。”豪尔边抽边说。

“全镇的人都在谈论我们儿女间的事。”加瑞克说。“我是从霍格的女儿还是谁那里听来的,那些好太太们除了说长道短没有事情好做。”

豪尔吐口水。

“我也想为我儿子的行为道歉。”加瑞克说。“科比总是告诉我说他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处理自己的事,但长大了也要看处世方式,他觉得事情不对就是不对。”

“真是很恰当的说法。”豪尔嘟哝一声啐道。

“好了,你都已经让他夹着尾巴逃回去了,自然清楚这件事,而我既然听说了,当然要管。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豪尔说。“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把那个小鬼痛扁一顿。”

加瑞克皱眉。“如果我是你,就会叫女儿把裙摆维持在脚踝边,不要让每个路过的男人心生邪念。”

“呃,我已经和她谈过了。”豪尔保证道。“她不会再犯了。我让她见识过造物主的恐怖手段,我是说真格的。”

“最好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是我女儿,”加瑞克说,“我会把她打得体无完肤。”

“你有你的教法,费雪。”豪尔说。“我有我的。”

加瑞克点头。“也对。”他抽一口烟。“如果他们在你发现前赶到博金丘,那个心软的牧师就会帮他们证婚。”他警告道。

瑞娜倒抽一口凉气,心脏突然停了一下。她在惊恐中捂住嘴,屏息良久,直到肯定他们没有听见。

“哈洛总是那么心软。”豪尔说。“牧师应该惩罚罪人,而不是纵容他们。”

加瑞克咕哝一声表示赞同。“女孩没有不舒服吧?”他尽量装作随口询问的语气。但瑞娜听得出来他很重视这个问题。

豪尔摇头。“每个月都还会流血。”

加瑞克叹了口气,显然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瑞娜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过这么久才来。她的手移到肚子上,希望能够感受到子宫的胎动,但她只和科比做过一次,而豪尔总是小心翼翼地不在她的体内播种。

“没有不敬的意思,”加瑞克说,“但我那个好吃懒做的儿子这辈子第一次开始奋发向上,诺咪和我打算帮他找个好妻子,而不是这种新闻。”

“要是你儿子再来碰我女儿,他就没有机会奋发向上了。”豪尔说。

加瑞克皱眉,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只是我家女人不这么想。”他弹弹烟管。“我想我们取得共识了。”

“我想是的。”豪尔说。“女儿!烟草在哪?”

瑞娜吓得跳起身来,完全忘记烟袋的事。她冲向烟草桶,把一个羊皮袋装得满满的。“来了!”

豪尔神色不善地看着她回来,打了她屁股一下以示惩戒。他将皮袋交给加瑞克,然后两人看着加瑞克爬上马车,驾车离去。

“你觉得是真的吗,爪爪太太?”当晚瑞娜照顾小猫时对母猫问道。小猫全挤成一堆,在畜棚藏身角落里争先恐后地抢夺躺在旧手推车后爪爪太太的乳头。现在瑞娜称它为爪爪太太,好像它是个寻常的母亲,尽管把它肚子搞大的那只斑猫在小猫出生后就消失了。

“你认为如果我们去找牧师,他真的能帮我们证婚吗?”她问。“科比这么说,加瑞克也这么说。喔,你能想象吗?”瑞娜抓起一只小猫,在它的喵喵声中亲吻它的头。

“瑞娜,信使。”她说,听着这个名字,脸上露出微笑。听起来不错,很适合自己。

“我可以跑到镇中广场。”她说。“路途遥远,但我可以在四小时内跑到。如果我晚一点被发现,爸就没有办法在天黑前追上,在他关节疼痛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她说着看向马车。

“特别是当他无法骑马的时候。”她狡猾地补充道。

“但万一我去的时候科比不在呢?”她问。“万一他不想要我了怎么办?”正当她思考这个可怕的念头时,不负责任的斑猫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大老鼠。把老鼠放在爪爪太太身边,瑞娜认为这是造物主赐给她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