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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打了一场漂亮的侧翼战。北军转向右翼迎战,让中间防线洞开,梅沙林率领步兵从正面强袭。训练有素的边境军团一举攻进敌军中心,北方大军死伤无数,而艾克顿的骑兵仍持续从左翼压迫。敌军右翼防线彻底崩溃,刹那间,惊恐的尖叫声四起,右翼北方人的攻势甚至暂缓了片刻,他们扭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西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墙头的曼尼安惊异地看着这一切。

“太让人难以相信了,边境军团真的把他们赶回去了,他们被打败了!”

“现在还言之过早,”韩戴尔轻吁,“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高地人的目光重新回到战场。在边境军团持续猛攻下,北方人节节败退,但是在战线后方,新一波行动也逐渐成形。黑魔君大军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败,既然人员缺乏训练,他们就用数量来补足。大批地精骑兵重新集结,抵御边境军团的攻击。在弓箭手和投掷兵的支持下,他们快速逼近艾克顿的北方,而中后方的士兵也用盾牌组成了一个盒状阵势,朝向攻入中线的边境步兵移动。墙头上观战的人不解地看着,但随即就被从阵势中冲出来的武装战士吓了一跳,他们不分敌我,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这是曼尼安所见过的最凶残的行动。

“岩石巨人!”巴力诺大喊,“他们会屠杀梅沙林和整支军队。亚努斯,放出撤退信号。”

新任指挥官立刻举起一面大型的红色三角旗。曼尼安困惑地看着沉默的边境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而撤军。国王捕捉到他询问的眼神,对他未说出口的问题报以苦笑。

“岩石巨人一出生就接受战斗训练,那是他们生活的方式。在徒手对战中,他们不管是战技还是体能都比边境军团优越。继续攻击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已受到重创,而我们也保住了据点。如果我们想要打败他们,就必须一点一点蚕食渐进,削弱他们的力量。”

曼尼安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巴力诺匆匆挥了挥手,返回下面的指挥位置。当下他主要考虑的是撤军安全,守住移动式坡道,以保卫士兵回家的唯一途径。高地人看着边境人离开视线,然后重回城头。眼下草原就是一个屠场,从高原峭壁放眼望向北军后防,伏尸百万,血流千里。没有人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杀戮,他们无言地看着两军浴血奋战。

远处,梅沙林旗下的步兵已经开始撤退,但岩石巨人却将他们逼往前排团团围住的自己人阵中,准备来个瓮中捉鳖。正当步兵们不受阻拦地撤退时,艾克顿率领的骑兵则遭到地精骑兵反击。两股势力在巨人追兵的左侧激烈交战。艾克顿似乎不能也不愿抽身,而他麾下的骑兵们受到了北侧地精射手的猛烈攻击,他们前方有骑兵和弓箭手的双重火力,加上后防也受到地精和巨人组成的小队包夹,现在艾克顿正陷入三面被围的困境。

韩戴尔愤恨地喃喃自语,曼尼安也开始感到不安,就连亚努斯也紧张地来回踱步。他们最大的恐惧片刻后就被坐实。筋疲力竭的边境军团被精力充沛的巨人快速追上,无法赶抵安全之地,在距离移动坡道约一百码处,直接掉头迎战。底下的黑烟让守在城门前的巴力诺完全无法掌握事态发展,但是高处众人却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看得一清二楚。

“我必须要警告巴力诺!”韩戴尔大声叫嚷,随即从胸墙往下跳,“整支军队会被切成碎片!”

亚努斯马上跟进,曼尼安和精灵兄弟仍然无法把视线移开,眼睁睁地看着巨人逼近梅沙林的弟兄。边境士兵向中间靠拢,盾牌一致对外,并将矛柄抵在地上,将矛头伸出盾外防御。巨人也迅速组成一个横向的长形方阵,打算用绝对优势三面夹击南方人,攻破他们的防线。曼尼安着急地往下看,但巴力诺不为所动,似乎仍未察觉闻名遐迩的边境军团已经濒临覆灭边缘。就在他把目光移回战火正炽的草原上之际,恰好看见韩戴尔和亚努斯正疯狂地向边境人打手势示警。就要来不及了,曼尼安在内心大喊。他们恐怕太晚了。

但突然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被观战众人暂时遗忘的边境骑兵出其不意地突破地精攻击,重组成完美的弧形阵势,不但冲过阻挡的骑兵,更将弓箭手的招呼视为无物,全力朝着东边死咬边境步兵的巨人后方疾驰而去。他们放低长枪,以秋风扫落叶之姿一路往东攻击巨人方阵的下盘。因后防遭到突如其来的攻击,高大的战士接连绊倒。

但这些是世界上最精良的武士,缓过神后,他们随即恢复阵势,面对新的威胁。此时艾克顿的骑兵又往西边退,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扫向巨人方阵的后卫,北方人立刻掷出长矛和钉头锤还击。超过二十四名骑兵因此坠马或死伤,执行完冲锋任务的边境军团又突然急转,向南返回泰尔西斯。

艾克顿已经达成他的目的,及时分散了巨人的注意力,让梅沙林的步兵趁机突围。这次堪称是超完美的战术执行,观战众人忘情地大声叫好。

怒火中烧的巨人依旧穷追不舍,但是边境步兵成功地躲进烟雾的保护伞下,然后在以巴力诺为首的营救部队驰援下,从坡道安然返回。边境军团在准备撤守时,和企图夺取移动坡道的敌军发生激烈对战。最后,他们干脆把它丢到下方的平原,移动坡道毫发无损的样子只保持了片刻,就被凌空丢下来的一把火给烧了,彻底毁坏。

而位于左翼的移动坡道在后卫的英勇守护下安全无虞,艾克顿率领骑兵返回时再次进入地精弓箭手的射程内,因此又造成更多死伤。逃过箭雨、冲破剑阵、不断遭到袭击的骑士们终于平安抵达,一刻不停地登上便道,走向敞开的城门,受到同袍和市民的热情欢迎。等到所有骑兵通通归来,后卫也随即撤守,并将移动坡道拖至安全处存放。

此时日正当中,太阳的热气像条潮湿的毛毯笼罩两军,北方大军不甘不愿地拖着死伤者撤离战场,重新部署。燃烧的滚油升起的烟雾持续笼罩着寂静的平原,晨风渐渐消散。悬崖前的空地上尸体横陈,北方大军的高架坡道在依旧未灭的火光中化为灰烬。尸体的恶臭弥漫,秃鹫盘旋而下大肆进食。两军透过战场相互对望,彼此都带着深深的仇恨,却已等不及兵戎相见。接下来好几个小时,一度青翠的绿地如今空空如也,被夏日艳阳炙烤着,让人不由得认为入侵行动已经结束,死亡的阴霾暂时散去,他们可以从杀戮中解脱,回到亲人与爱人身边。

但在午后时分,北方大军开始二度进攻。地精射手万箭齐发,攻击低处壁垒和后方高墙,另有一支集合地精和巨人持剑士兵的大型部队则是不断攻击南境的防御工事,企图找出弱点。然后是活动梯、小型爬墙梯、绑着绳结的爪钩,各式各样可能突破边境军团防线的工具都用上了,但是每一次尝试和每一次攻击都失败了。这是一场让泰尔西斯疲于奔命的耐力战。时至黄昏,双方还是打得难分难解。最后,这场仗以边境军团的悲剧告终。等到夜幕低垂,困顿的两军发动最后一波攻击,在几乎看不穿的薄暮中互相发射长矛和弓箭。正从左翼返回的骑兵指挥官艾克顿,被一支流矢射中咽喉,从他的坐骑上摔进随从怀里,没多久就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