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允许旁人进入 第一章(第3/6页)

“还因为她们会让对方进监狱的,”我说,“就这样。”

“不是。”他果断地说。

“是的。”我微微一笑,“正是因为这一点。您可是正常、健康的男人,您的反应是对的。但是有法律,所以您会偏向于不去袭击姑娘们,而是首先向她们献殷勤。”

“魔法师……”司机嘟噜着强笑了一下,猛地加大油门。

“魔法师。”我确认了他的话。“所以我讲的是实话,我不昧着良心。要知道,每个人都想随心所欲地生活,做他想做的事。但全都如愿不可能,因为人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每个人的志向都是如此,在他们的对抗中产生出自由!和谐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每个人都想得到一切,尽管每个人都不得不与他人的愿望妥协。”

“那道德呢?”

“还有什么道德呀?”

“全人类共同的道德。”

“什么?”我问。

让人陷入绝境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要求对方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思想。一般人不会去思考所说的话,他们觉得词句表达了真实,认为听到“红”就会想象到熟了的马林浆果,而不是流出来的鲜血,认为听到“爱情”人们的脑海中浮现的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而不是“花花公子”的色情片。当所说的话没有得到应有的反应,那就是陷入了绝境。

“基本的东西还是有的,”司机说,“基本的原理、禁忌。这些……就像人们的……戒条一样。”

“你指的是?”

“不偷。”

我笑了起来。司机也微微一笑。

“不要对好朋友之妻有非分之想。”这下他拼命地笑了起来。

“管用吗?”我问。

“那要看什么时候。”

“甚至连没有非分之想这一条也管用?您对自己的本能控制得那么自如?”

“魔法师!”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声,“好,我忏悔,我忏悔……”

“不用忏悔!”我制止住他,“这很正常。这是自由!您的自由。偷窃也是……非分之想也是。”

“不杀人!”——司机不容反驳地说出,“对吧!?您还能说什么?全人类的戒条!”

“也许还有‘不可用山羊羔母的奶煮山羊羔’。您看不看电视,读不读报?”我问。

“偶尔。不过没什么兴趣。”

“那您干吗称‘不杀人’为戒条?不杀人……早上电视里说,南方又劫持了几名人质,劫持者为了表明他们的要求不是闹着玩的,每个人质都被割下一根手指。而且其中一名人质是位三岁的小姑娘。可她也被割掉了一根手指。”

司机那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捏得紧紧的,捏到手指发白。

“这群恶棍……”他压低嗓门狠狠地说,“这群败类。我听说了,听说了……但这是些害群之马,这是些恶人,只有他们才会这样伤天害理!恨不得亲手把他们一个个掐死……”

我不吱声了。司机的生物电场被照得通红。可别陷进去了。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我的出击太成功了,因为他本人就有个女儿……

“钉在柱子上!”司机继续情绪激昂地说,“用凝固汽油烧死他们!”

我不吱声。等到司机慢慢安静下来,我才问:

“那我们还谈什么全人类的戒条呢?要是现在把冲锋枪交到您手上,您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对败类没有任何戒条可言!”司机咆哮起来。他那知识分子的斯文劲都跑哪儿去了!能量的急流从他身上汹涌而出,冲向四周……于是我吸收了这股能量,迅速补充早上消耗掉的力量。

“简直就是恐怖分子,而不是败类,”我说,“他们是人。您也是人。对人而言没有任何戒条。这是经过科学证明的事实。”

随着我将他过剩的能量吸收殆尽,他平静了下来。实际上,当然不会平静多久。傍晚时情感的秋千又会荡回来,愤怒又会控制住他。这就如同水井,可以飞快地从井中把水取尽,但是水又会重新涌出来。

“您还是不对,”他更加平静地回答,“当然。逻辑还是存在的,是的……但是,如果比方说与中世纪比较,道德还是进步了。”

“嗨,您得了吧!”我摇摇头,“进步了什么呀……那时甚至在战场上都有关于荣誉的严格规定。战争,那可是真正的战争,国王们都与军队同在,用皇冠和脑袋去冒险。可现在呢?大国想要压制小国,轰炸它三个月,同时还可以将库存的弹药清除掉。士兵都不用拿生命去冒险了!这和您现在将车开到人行道上像撞保龄球似的撞倒行人没什么两样。”

“荣誉法则是贵族之间的事,”司机表示坚决反对,“老百姓可是大批大批地牺牲。”

“可是现在难道不一样吗?”我问,“当一个政治寡头和另一个政治寡头之间进行清算时,则会遵循某些荣誉的规则!因为双方都有白痴一样的执行者,相互诋毁搞臭对方,有时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有时是为了血缘亲属等关系。还是那种贵族政体,和从前一样!还是那种富翁的国王。可普通百姓呢——都是卖命的。是一群剪其毛大有油水,宰其身则油水更丰的羊。什么都没有改变。从前没有戒条,现在也没有!”

司机不说话了。

就这样再也没说一句话。我们从卡梅尔戈尔斯基大道拐到特维尔大街,我告诉他,在哪里停车。我付了钱,特意多给了些。这时司机才又开始说话。

“我往后再也不载女巫了,”他漫不经心地冷笑着说,“这可是费脑子的事儿。我可没想到与一位漂亮姑娘聊天会这样破坏情绪。”

“对不起。”我嫣然一笑。

“工作……顺利。”他“砰”地关上车门,猛地将车开走了。

至于吗。还从未有人把我看成妓女,但是他好像这样看我。都是这件“掩饰衫”惹的祸……当然还有那个街区。

不过我已经恢复了早上消耗的精力,而且还绰绰有余。他,这个聪明、知识分子气的身体强壮的男人,是个很棒的供血者。只是……只是通过力量的媒介我能把一切做得更好。

想起这些我不禁不寒而栗。

当时那一切是多么愚蠢……愚蠢透顶。

整个生命被颠覆。顷刻间,失去了一切。

“傻女人!贪婪的傻瓜!”

好在没有人能看见我真正的面容。它现在恐怕就像我那愚蠢的邻居的脸一样可怜。

算了,做过的事就做过了。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不论是状态,也不论……不论是兴致。当然,是我自己的错。值得高兴的是,扎武隆没把我交到光明使者们手上。

他曾经爱我,我也爱过他……年轻而缺乏经验的女魔法师不爱上突然向她投以关爱目光的守日人巡查队的头儿才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