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符(第5/10页)

珠儿思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那我能不能叫你和毕掌柜哥哥?”

公蛎点头道:“这个可以。你那张姻缘符,本来就是骗人玩儿的,不能信。”

珠儿十分高兴,连连点头,三人正商量过会儿要如何表现,阿隼回来了,他仍是一身便装,看到张珠儿,疑惑地打量了一眼,转身要走,却被珠儿怯生生地叫住了。

珠儿甜甜道:“你是阿隼哥哥吧?”她今天的妆容虽然厚重,却没前几日那么夸张,特别是当她带着一脸甜美笑容,不再抖腿、呲牙、笑骂的时候,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阿隼点点头。阿隼已经从毕岸那里听到了关于张珠儿之事,从他疑惑的目光来看,他显然质疑毕岸描述得过于夸大了。

珠儿施了一礼,大眼睛扑闪着,一脸诚恳道:“我求龙掌柜办点事,想麻烦您也跑一趟,好不好?不会耽误您多少工夫。我日后定然绣个最精致荷包给您,行不行?”

阿隼是洛阳县尉之事,这条街并无人知道。一是阿隼早出晚归,从不在家,二是他只要回来便是一身小厮装扮,性格沉闷,从不多言,街坊们了解不多。。

珠儿这么一副柔弱样子,着实让人不好拒绝。

阿隼看向公蛎。公蛎陪笑道:“阿隼……大人,要是有空……”拉过阿隼,附耳道:“我这是替毕公子打发呢,只要做了这件事,我保证以后她不缠着毕公子。”

等珠儿走了,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杨鼓家。

有了阿隼出马,一切极其顺利。阿隼不用说话,只是往旁边一站,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加上公蛎巧舌如簧,最擅长狐假虎威,这出戏演得极好。

倒是公蛎,对杨珠儿的好奇更增进了一层。杨家的裁缝铺子小而阴暗,只有一些中低档的面料整整齐齐地挂成一排,家具摆设都十分简陋。杨鼓个子虽高,但弯腰弓背,看起来松松垮垮,粗大的指关节在衣襟上蹭来蹭去,眼神胆怯,表情拘谨;高氏不知是惊喜还是害怕,颤抖着嘴唇,不时拉起围裙擦拭眼泪。

公蛎按照珠儿交代的,气派十足地代表毕掌柜说了一番充满豪气的话,拍着胸脯道:“以后杨家的事儿就是我忘尘阁的事儿!”然后送上那包红布包着,看起来极像是提亲的聘礼一样的东西。

高氏颤颤巍巍接过,泪流满面。杨鼓却躲躲闪闪,吭吭哧哧半天,才说出一句“多谢”。

围观者大哗,有羡慕张珠儿好福气的,有祝贺杨家时来运转的,有质疑毕岸鬼迷心窍的,也有断言两人决不会长久的。一个少妇不无嫉妒地道:“龙掌柜,您今日来杨家,是提亲吗?”

公蛎一愣,他可没想想到这么一茬,脑袋一转,大声道:“不要胡说,毕掌柜这是认了珠儿姑娘做妹妹呢。”

李婆婆夹枪带棒讥讽道:“杨鼓家的,没想到你家闺女本事还挺大,这做不了人家老婆,做个妹妹也不错。”

高氏脸色通红,默默无言。

柳大忙出来打圆场,大声道:“不错不错,要是珠儿以后认了毕掌柜做哥哥,以后你们两个也少操几分心。”正在斟茶的杨鼓手一个抖动,竟然将茶倒在了桌子上。高氏慌忙拿布来擦。

柳大笑道:“这事情倒也圆满。还喝什么茶,我这刚好拎着一壶酒,赶紧给毕掌柜和阿隼胖头倒上。”说着驱散了围观的众人,径自去到厨房拿了几个碗来,喜滋滋道:“这是好事。你家丫头性子急脾气暴,有个人领路也好,免得误入歧途。”

高氏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道:“谁说我闺女误入歧途?”她同珠儿十分相像,不过身材瘦弱,面带菜色,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柳大一愣,忙赔笑道:“是是,嫂子原谅我口无遮拦。”

高氏瞬间没了锐气,低头坐着。

公蛎殷勤地端了一碗酒给阿隼,拍着他的肩膀吹嘘道:“你们还不知道,我这位兄弟,是衙门……”

阿隼咳了一声,公蛎慌忙改口:“认识很多衙门的兄弟,连县太爷都高看他一眼呢。”

柳大睁大了眼睛:“真的?”上去同阿隼握手,满脸堆笑:“我看阿隼兄弟器宇不凡,是大富大贵之相,以后请兄弟多关照。”

啪一声,杨鼓手中的酒碗掉在了地上。只见他慌里慌张,不知是哭还是笑,捡起缺了半边的碗,逃一样去了后堂,再也没有出来。

三人坐了片刻,阿隼有事先走了,胖头回去招呼铺子,杨家只剩下公蛎和柳大。

公蛎有心问问关于张珠儿的事情,斟词酌句道:“珠儿在外面很好,你不用担心。”

高氏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柳大劝道:“嫂子你莫要这样。珠儿又聪明又能干,心灵手巧,年轻嘛,谁没做过头脑发昏的事儿?等她想明白了,就回来了。”

公蛎道:“正是,你放心,有我们这些街坊看着呢。我回去再劝劝她。”

高氏低声道:“谢谢龙掌柜,你和毕掌柜都是好人。”

公蛎试探道:“当初珠儿为何离开家?她年龄还小,独自在外总不是个事儿。”

高氏嘴唇抖动,说不出话来。柳大忙给公蛎使眼色,一边安慰道:“嫂子你别激动。孩子不听话,爹娘打骂管教是正常的,你也别太过自责。”

公蛎见高氏性格懦弱,毫无主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便告辞了。

公蛎见高氏回去了,将柳大拉到一边问道:“你刚才不停挤眼,什么意思?”

柳大小声道:“关于珠儿离家出走的原因,你以后可别再问了。”

公蛎奇道:“为什么?”

柳大欲言又止,嘿嘿地笑。公蛎捅了他一拳:“还兄弟呢。快点告诉我。”

柳大嘿嘿笑了半天,道:“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去。”他咬着公里的耳朵根道:“今年春上,有一晚上我半夜起来撒尿,听见他家里有些异常的响动……”

说了一句,柳大又不说了,神色凝重起来:“算了,这种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急得公蛎跳脚:“你说一半不说一半算怎么回事?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快说,下月我请你去暗香馆喝花酒。”

柳大远远看了看杨家黑乎乎的裁缝铺子,小声道:“我撒尿撒到一半,忽听珠儿一声尖叫,接着便看到杨鼓赤裸着上身从她的房间跑了出来。你知道我家同他家院子一墙之隔,墙又低矮……高氏哭了一夜,第二天便听说杨珠儿离家出走,偶尔有人看到她在北市晃悠,打扮怪异,行为夸张,从不回家。”

公蛎惊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好久才呃了一声。柳大痛心疾首道:“你说这杨鼓,看着老实巴交一个人,怎么会做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好好一个闺女,就这么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