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贺思嘉出现得太过突然,挥拳力道也很重。

只听一声闷响,吴臻惯性倒退数步,跌靠在墙上。

他拿手背抹了下刺痛的唇角,见贺思嘉被陆开阳抱住,淡声说:“开阳,放手。”

陆开阳皱了皱眉,已认出了未做任何伪装的贺思嘉。

尽管满心震惊和疑惑,他并未在此刻问什么,只是非常头疼——和他一同下电梯的除了保安、影院工作人员,还有几位媒体,若这件事处理不好,明早娱乐头条就热闹了。

虽说曝光后有利于炒作新片热度,可他总不能坑朋友。

但吴臻似乎不甚在意。

陆开阳慢慢松开手,人却依旧挡在贺思嘉身前,然而贺思嘉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只一错不错瞪着吴臻。

现场极致安静,仿佛连空气都被冻住了。

片刻后,吴臻说了声抱歉,拉着贺思嘉上了车。

车门关上,隔绝于外界,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在一双双窥探的眼睛下,发动机一声轰鸣,超跑驶离了停车场。

路上,吴臻一言不发,贺思嘉也沉着脸不说话。

汽车顺着五环一路往北,贺思嘉本以为他们要出城,但中途又下了香泉环岛,最终停在香山附近的一座野山边上。

四下空寂无人,贺思嘉莫名想起了“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时,吴臻斜侧过身,抬手向他探来。

贺思嘉“啪”地拍下,怒目而视。

吴臻盯着他看了会儿,退回位置上,随手打开车载音响,电台正播着多年前的一支流行歌。

“对不起。”吴臻突然开口。

贺思嘉牵出冷笑,然而不等他说什么,眼前瞬间一花——吴臻竟翻身挤入他座椅前方的空隙,以一种灵巧又野蛮的姿势压制住他。

对方一只手扶着车窗,另一只手按在他肩头,上下体位所带来的压迫感让贺思嘉本能排斥,激烈抵抗间一掌扇在吴臻脸上。

“啪——”

巴掌声淹没在音乐里,吴臻偏过头,硬生生挨了一记耳光。

他半张脸都没入阴影里,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抬起眼直视身下的人,“贺思嘉,我们是什么关系?”

贺思嘉愣了愣,没吭声。

“那晚你没有推开我,就等于默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转变,我以为你应该有心理准备。”

贺思嘉确实有心理预设,但不代表他能这么快接受。

“我——”

“我们迟早会做,而且不止一次。”

“操!”

吴臻抬手捂住他的嘴,隙开唇浅浅一笑,“别说脏话,我不爱听。”

贺思嘉奋力挣动,牵扯到身后某处,立时倒吸了口气。

吴臻皱了下眉,松开对他的钳制,却仍将他禁锢在副驾上,“很抱歉没有照顾你的意愿,但如果我征求你的意见,你会同意吗?”

“你做梦!”

“所以你只愿意和我点到即止,一旦腻了,可以及时抽身,随时走人。”

贺思嘉一怔,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可吴臻似乎也没说错。

吴臻微微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只想获取,不肯付出,是不是过于天真了?”

贺思嘉都快被说懵了,怎么吴臻比他还理直气壮?

不等他反应过来,吴臻已经退开身坐了回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拿起瓶苏打水,拧开瓶盖慢慢喝着。

车里一时没人说话,唯有妖娆撩人的女声还在唱——

“来拥抱着我,从我脚尖亲我,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

恋爱在侵蚀我,如地网天罗。

不顾后果,这贪欢惹的祸。

是谁在吞没谁也奈何,是谁被卷入谁红颜祸……”

吴臻突兀地笑了声,开启双侧车门,绕至副驾旁冲贺思嘉说:“下来。”

贺思嘉睨他一眼,没动。

“下来。”吴臻再次重复。

贺思嘉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激起了火,解开安全带就下车,“怎么,还想挨——”

话说一半,他猝然收声。

只见吴臻脱下了T恤,白色的衣料落在枯草上,格外醒目。

“你干嘛?”

他可不会傻到以为吴臻这时候还想打野战。

“刚才有媒体在,现在你随意。”

“什么?”

“不是想揍我泄愤?我皮糙肉厚,怕贺老师伤了手,友情建议你找点工具……对了,”吴臻背转过身,平静开口:“明天还有工作,别打脸了,照我背上来吧。”

“……”

贺思嘉上前猛推吴臻一把,“你有病吧?!”

吴臻只退后半步就站稳了,半侧过脸,“嗯,等你给治。”

贺思嘉脑子里嗡嗡作响,气得一头顶在吴臻背上,倒把自己撞得头晕眼花。

吴臻回身扶住他,忍不住笑,“你傻的吗?”

贺思嘉抽开胳膊就想爆粗,又突然顿住。

山里风大,他只穿着短袖都觉得冷,而吴臻就赤着上身沐浴在月光下。

借着车灯与月色,贺思嘉注意到吴臻身上有不少青紫痕迹——都是昨晚留下的。

他顿时有些不自在,感觉一切都很荒诞。

贺思嘉心里乱糟糟的,没兴致再和吴臻理论,转身就要回车上,却被对方攥住手腕。

“不打吗?”吴臻问。

贺思嘉敷衍地挣了挣,没挣开。

“贺思嘉,我现在认真问你,你想清楚再回答。”吴臻掰起他下巴,凝视他的眼睛,“你后悔了吗?”

后悔了吗?

事实上,贺思嘉还真谈不上后悔,他的愤怒并非全来自昨晚的意外,毕竟他也有过配合。若真要溯源,应该从醒来没见到吴臻那一刻,他就已经积压着火气。

生理上的不适勉强可以忍受,但心理上的不安和茫然却找不到泄口。

两者交叠,再有工作带来的沉重负压,成功击溃他的理智。

“我只是不舒服。”贺思嘉没有隐瞒,坦白告诉吴臻他为什么生气,小嘴叭叭个不停,“……我下午都发烧了!屁股到现在还在痛!”

“抱歉,不知道你白天还有工作。”

吴臻确实没跟贺思嘉谈过工作的事,只知道对方晚上有个酒会。

“你早上去哪儿了?”贺思嘉忽问。

“买药。”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吴臻解释,“我想你可能需要冷静一下,再说……”

“再说什么?”

吴臻自嘲地笑了笑,“我怕你在气头上,要跟我割席断交。”

贺思嘉微怔。

他有时候很难哄,可一旦面对在意的人又总会心软,尤其在已发泄过情绪之后。

此刻,他盯着吴臻破掉的唇角,绷着脸说:“我可没这个意思。”

吴臻笑意明显了些,“先回去好吗,我帮你上药。”

贺思嘉甩开手,径自上车。

双方暂时休战,在他们返回酒店的途中,网上已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