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页)

东淑瞥了眼。

她毕竟出身兰陵萧家,从小不知见过多少珍器重宝,认知跟见识都是本能的,见那玉佩乃是圆形,中间镂空雕琢着的是一只三足金乌,正是李氏家徽的象征,且质地晶莹细腻,如同一团无瑕的雪白羊脂,玉佩珍贵还在其次,只怕更是意义非凡。

跟随李衾的乘云原先因为李衾陪着萧宪,他不敢擅入,后来见萧宪走了,才大胆蹭了进来,此刻见李衾把这个东西拿出来,顿时变了脸色。

这块玉佩,李衾很少离身的,是他从小带着之物,有什么急事的时候,这玉佩也可以当做极重要的信物,李氏的人见玉佩如同见了李衾。

金鱼张口结舌:“主、主子……”想劝又不敢。

东淑心里已经有七八分满意了,却偏偏蹙眉道:“大人实在太谨慎了,这个就不必了吧,倒像是我信不过大人似的。”

李衾道:“这么说少奶奶是同意了。”

“您开了金口,敢不从命?”东淑笑说着,便看向甘棠:“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铜镜拿来交给大人?”

这丫头答应着才要去,东淑又咳嗽了声,往桌上瞟了眼。

甘棠顺着她的示意,看见桌上玉佩的时候,总算明白主子的“苦心”,当下便红着脸道:“我、我替少奶奶收起来。”

东淑心里满意,嘴里偏说:“你看你慌里慌张的,李大人的东西何其珍贵,别弄坏了。”说着就抬手,把手中的帕子递给她。

甘棠实在服了自己这个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财”了,爱就爱吧,偏还这么口是心非的。

当下只得一边道歉,一边接了帕子,用帕子小心包起了玉佩,送到里间儿,又取了铜镜拿出来交给东淑。

东淑端详了半晌,看着上头朱雀的翎羽,心里突然有一点莫名的感伤涌起,终于她笑了笑对李衾道:“大人请过目。”

李衾接过来,却没怎么看就叫金鱼儿包好了。

见时候不早,此处的事情也已经完结了,便起身道:“叨扰了半天,也该回了。”

东淑点头:“李大人好走,恕不远送了。”

李衾转身,才走了一步又回头看向东淑。

东淑本要上台阶的,听到脚步声骤停,便回过头去。

刹那间她看到李衾的眼神又变得恍惚感伤,此时东淑已经明白了李衾的心情,包括当时在张府的花园中惊鸿一瞥,以及那天下雨的长街他孤身踯躅而行。

“李大人,我并不是您的那位夫人啊。”东淑在心中这样说。

明明是她的心声,李衾却好像是听见了,他深深呼吸,略一颔首。

才要转身,却发现东淑的目光却又从他面上转开,看向了他身后。

与此同时,有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李大人。”

李衾缓缓回身,见果然是李持酒到了,身上还穿着官袍,却仍是一副飞扬跳脱的不羁样子。

“镇远侯。”李衾淡淡一笑,“这么巧。”

这会儿李持酒已经走到跟前了,他拱手向着李衾行了个礼:“给您见礼。李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虽然气定神闲的,李衾却瞧出他来的必然很急,额头的散发被风吹的都往后飘着,身上散着热气儿。

小侯爷来的时机正好,李衾又想到萧宪之前离开时候气急之态,心里便有了数:“有一件事想拜托尊夫人。仓促之间未免冒昧,镇远侯勿怪。”

李持酒仰头,满不在乎地笑了声:“李大人客气,有什么可怪的,只不过贱内区区内宅女子,不知有什么可帮得上李大人的?”

东淑听他口口声声“贱内”,眉头一皱。

正巧李衾回头看了她一眼,东淑忙转头,若无其事似的避开他眼神。

李衾便笑道:“说来话长,镇远侯可问尊夫人。”

“是吗,”李持酒见他居然还是这么波澜不惊,心里越发不舒服:“这可巧了,萧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李衾早知道他必然遇到了萧宪,听了这话,就知道萧宪从中挑拨过什么。

当下并不多言:“我的事情已经完了,也该去了,镇远侯留步。”

“尚书大人,”李持酒见他迈步而行,微微抬眸道:“我听了个传言,不知真不真,请大人替我解惑。”

李衾回头:“何事?”

“我听人家说,贱内的样貌跟李大人仙逝的那位夫人有几分相似,总不会是真的吧?”

李衾脸上原本还有两三分的淡笑,听了这句,笑容却很快收了。

李持酒好像没看出他的不快,继续说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别说相似,就算一模一样的人也还有呢。只是我想,再怎么相似,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这没了就是没了,纵然再找个一模一样的也是白搭,大人您通古博今,觉着我说的对不对?”

不仅是李衾,就算是金鱼儿,甘棠这些人,几乎都听出了李持酒话中的不逊之意。

李衾脸色微白。

金鱼儿忍不住:“镇远侯你……”

话未说完,只听另一个声音响起:“请李大人勿怪。”

原来是东淑走了过来,她向着李衾屈膝行礼,柔声道:“拙夫粗莽,向来的口没遮拦,实则是有口无心的。若有得罪之处,妾身代为向大人请罪。”

李持酒听到那声“拙夫”,不由侧目看她:“你叫我什么?”

刚刚李持酒对着李衾,称呼她“贱内”,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自个儿立刻成了“拙夫”,倒也匹配。

东淑还未回答,只听李衾淡声道:“镇远侯有这种贤内助,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望镇远侯好生珍惜眼前人,莫要……”

他淡淡一笑,负手转身,往外自去了。

李持酒扬声道:“李大人,你还没说完呢!莫要怎么样?”

李衾头也不回出门去了。

只有金鱼儿且走且回头瞪了他一眼。

李持酒翻了个白眼,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咒我会像你似的……”

说到这里,忽然觉着不对,回头看时,正好见东淑扶着甘棠的手,竟没理他,只管已经进内去了。

李持酒愣了愣,忙抬腿追了进内。

屋中,东淑在桌边落座,吩咐道:“我口渴了。”

甘棠忙去泡茶,正好李持酒进来,也道:“我不要热茶,弄些井水来。”

等丫头出去了,李持酒才盯着东淑,问道:“李衾到底来干什么?”

东淑道:“侯爷以为他是来做什么的?”

李持酒听了声“侯爷”,便道:“奇了,这会儿我又不是‘拙夫’了?”

“是啊,”东淑好整以暇地说:“‘拙夫’对‘贱内’,正是我跟侯爷在李大人跟前自谦之意,彼此呼应啊,可有什么不妥?”

李持酒对上她无瑕的眸色,竟不知她是认真,还是暗中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