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页)

东淑道:“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怎么这‘借当’的事儿,竟闹得贵府人尽皆知,还叫贵府二奶奶上门羞辱了我一顿呢?”

李衾哑然失笑,他早听说了方氏去镇远侯府没讨到好儿,此后他也很是不快,内宅女子的事情他从不理会,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找了二哥李珣,让他约束一些内眷,因此才有二房大闹的事儿。

如今听东淑用“羞辱”二字,李衾本是不解,可看到她有些闪烁的眸色,顿时猜到她或有所图。

“那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李衾不动声色的接着说,同时看见东淑嘴角一动,——这是她心里暗喜的得意神色,李衾假装一无所知的,“我向少奶奶致歉如何?”

东淑道:“致歉?我可不敢当,而且该受的屈辱我都受了,李大人说几句好的又有什么裨益?”她甚至流露一点故作的哀婉。

她一定有什么所求!所以故意的表露她的委屈,让他上钩。

李衾简直要忍不住,却仍是淡淡的咬了咬那个不太漂亮的鱼饵:“那……我该怎么做?”

东淑的眉头微微一动:鱼儿上钩了。

但又不能急不可待的立刻表露意图,免得给对方看破。

于是她以退为进的说:“我怎么敢要求李大人什么呢。少不得自己忍气吞声罢了,虽然的确有个不情之请,但也不敢劳烦大人啊……”

她几乎要掏出手帕,假惺惺的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李衾却干净利落地说道:“那好吧,不说了。”

东淑目瞪口呆,按照她预计,在她说“不敢劳烦”后,李衾一定会追问那“不情之请”到底是什么。

然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提出要求了。

谁知他居然一声不响的就要吐钩跑了。

东淑错愕地瞪着李衾,浑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装伤心。

李衾问道:“怎么了?”

东淑咽了口唾沫……啊,演砸了,是自己演技太好了吗。

李衾道:“前头快到宫门了,我就不送少奶奶回府了。”

东淑这才发现果然快到午门了,糟糕,难道就这么无功而返?

她心里一急,就顾不得了,便厚颜无耻的说:“你、李大人难道不好奇我想求什么吗?”

李衾云淡风轻道:“少奶奶这么善解人意,既然不好开口,我当然不敢强求。”

“也没什么强不强的,”东淑皱眉,半带抱怨的:“可是你连道歉都没有,这件事儿就这么完了吗?而且、而且我的古铜镜根本就不止是一千两!李大人是不是跟萧大人联合起来仙人跳,骗我这样的无知女子呢?”

李衾实在忍不住,转身背对着她笑了一会儿,才又回头:“好吧,少奶奶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东淑眼中流露狂喜。

李衾看着她流光溢彩的眼睛,道:“你提什么,我都会尽量做到,只是……你若是想要我把镇远侯从内侍司带出来,却不能够。”

很明显的,他看到东淑眼中的光芒寸寸黯淡下去。

她有些愕然的:“你、李大人你……”

直到现在东淑有点醒悟,李衾从一开始大概就看破了她想提什么,所以故意作弄她。

“你早猜到的对吗?”东淑问。

李衾并未否认:“差不多吧。”

他实在太了解她了……咦,怎么会这么想。

应该是因为他本来就擅长洞察人心吧,不独独对她,对任何人都是一样。

比如方才皇帝为何会那么巧的正好来到了凤栖宫。

无非是他使唤了一个小太监去龙寝处多了一句嘴而已。

东淑则停下步子,她看着李衾:“那李大人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救侯爷。”

李衾道:“因为我插手的太多了,会适得其反。”

东淑想起皇帝在殿内的那句“李子宁你也不能相信吗”,她咬了咬唇:“可李大人已经插手了,难道还能站在岸上,独善其身吗?”

李衾的双眼微微眯起,透出几分慑人寒芒:“你……是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求李大人。”东淑回答。

皇后在殿内说的那些话,东淑最在意的,是内侍司“炼丹炉”的比喻,虽然这比喻听着不吉利,但李持酒再窜天顽劣,到底不是有七十二般神通的孙武功,他不是钢筋铁骨,也没有吞吃老君仙丹,给内侍司的刑罚折磨,将会如何?

东淑不敢去想。

就算是有百般不喜欢李持酒都好,但那是她的夫君,夫妻本是同命鸟,但她从不是那种“大限来时各自飞”的。

且李持酒是对他们姐弟有恩的,知恩图报,只要有点良知的生灵皆都会如此。

她务必要李持酒好好的,哪怕她还在私下筹谋如何离开他。

李衾长长的叹了声:“少奶奶这样求人的方式,真是独特,竟像是要强买强卖一样。”

东淑欲言又止,只凝视着他唤道:“李大人。”

这一声,竟是缠绵悱恻,万种情意。

可是李衾明知道,就算万种情意也不是向着他的。

东淑定了定神,暗暗的劝自己不要着急,道:“我曾经对侯爷说,李大人对他有知遇之恩,因为李大人的赏识跟破格提拔,我们才能从云南回到京城,镇远侯府的人,永远都要对李大人心怀感激。”

李衾眼神变化,嘴角微微一动。

东淑正色道:“实不相瞒,曾经因为在岁寒庵里、关于李大人先夫人那些话,我很怕侯爷得罪了大人您,所以曾经规劝过他,但是侯爷却不以为意。那时候他是怎么评价大人的,您想知道吗?”

李衾仍是缄默着,眸色如海。

东淑瞧着这个男人,他的身量挺拔,肩膀宽厚,加上相貌清正,气质沉和,看着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人,不像是李持酒那样锋芒毕露,这样的韬光隐晦内外兼修,正是她所欣赏的。

东淑道:“侯爷那时候说我是妇人之见,他说:‘李大人若是那种偏私狭隘的人,就不会破例召我回京了,他是很公私分明、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物’。”

当然,在这之后还有一句关键的“除非”。

可是如今东淑想要打动李子宁,当然要发挥出“断章取义”的优良作风,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自然不能提半个字儿。

果然,在东淑说完之后,李衾喉头微动……他果然有反应了!

东淑道:“大人对于侯爷有知遇之恩,可侯爷对于大人也是同样的……说句僭越的话,也是暗暗把大人当作知己,甚是敬重的。就算是为了这个,大人也不能弃侯爷于不顾,大人,算是我替侯爷求您。”

她说到最后,便微微屈膝,向着李衾行了一礼。

假如李衾知道镇远侯在那句“惺惺相惜”后面还有一句“精华高论”,此刻他也不至于轻易给东淑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