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3/5页)

张夫人虽没有明说,但是东淑知道,张夫人把当初东淑的那些嫁妆里又分了一半儿出来给她,且今日所用的车轿,轿马之类也都是一应上好的,张夫人又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亲女儿,这般行事,足见盛情了。

“能这般操心,我觉着高兴,”张夫人揉着她的小手儿,“你的手跟我们东宝儿的一样,娇娇软软的。有时候看着你,我就以为是我们东宝儿在我跟前儿呢。”

东淑低下头,泪就掉在喜袍上。

张夫人忙劝:“别哭,好孩子,别弄花了妆才好。对了,我听说你叫丫鬟去问你三哥哥?”

东淑忍着泪:“怎么他还没回来?”

张夫人道:“别担心,我叫人去打听,有说他因一件事进宫了,以他的脾气,一旦做完了,定是十万火急的回来,耽误不了吉时的。”

张太太对儿子的脾气也很了解,说起来满怀信心。

东淑略觉安心:“是。我听太太的。”

张夫人歪头看着她,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好了,你且再坐会儿,我去外头看看。”

她正要起身,东淑拉住她的手。

张夫人回头:“怎么了?”

东淑站起来,慢慢地靠近张夫人,抱着她,在耳畔低声唤道:“母亲……母亲。”

张夫人双眼微睁,忍不住泪珠滚滚落下,半晌,才抬手在东淑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好孩子。”

大门口放了一串炮仗,却并无任何鼓乐。

吉时已到,萧宪并未出现,倒是江明值跟赵呈旌跑了进来,说是外头李衾到了。

赵呈旌雀跃道:“姑姑,太太说舅舅还没回来,就让明值跟我陪着你出门。”

嬷嬷们也忙着拿了喜帕要给东淑盖上,忽然一个道:“咦!这喜帕怎么坏了?”

大家定睛看去,果然见坏了一大片,看着很不像样。

众人面面相觑,惊慌失措:“怎么搞的?快找新的来!”

但是这种东西又不是有备用的,哪里还有什么替换的,正在慌张,东淑道:“不打紧,就这么用吧。”

“可是这个……岂不是不大吉利?”一个嬷嬷还想说,却给另外众人制止了。

“少奶奶福大,不用在意这些。”大家只当无事般笑着搪塞,其中一个针线快的嬷嬷叫拿了红色丝线,飞快地将喜帕破损的那一侧叠了起来,飞针走线下去,勉强将那破损地方遮住了,若是不仔细盯着看却是看不出来。

东淑很想再催甘棠去打听萧宪,可又下意识的料到打听也没有用。

直到外头来请新娘子出门,东淑慢慢起身,竟是头重脚轻的,旁边嬷嬷见状忙上前扶着。

江明值跟赵呈旌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护着,倒是像模像样。

到了堂上,给老太太,萧卓,张夫人跟江成福磕了头,李衾接了她,一并朝上行了礼。

自始至终,东淑心神恍惚,如在梦中,觉着一切都很不真实。

磕头的时候,差点儿跌倒,幸而旁边一只手臂及时探了出来,稳稳地将她扶住。

红盖头底下看不见人,但是这种力道她是极熟悉的。

那只手修长如玉,可霸道,也可温柔,力道恰到好处,仿佛在无声的提醒着她,他在。

东淑的心这才稍微定了定,任由李衾扶起自己。

出了萧府,上了轿子,李衾在旁,车驾往萧府而去。

虽然并无鼓乐,但路上的行人看见这般阵仗,纷纷问起来,有知情的便道:“皇上做主,让兵部李尚书再娶新人。”

“哦,当初李大人为了夫人服丧了这几年,也算是深情了,听说他的续弦也是萧府的干女儿?”

“这可是一件奇事,这少奶奶原先是镇远侯的夫人,不知怎么和离了……而且她长的跟李尚书先前的那位夫人一模一样,不知道的简直能以假乱真。”

“怪不得,早听人说这位夫人是二婚,却能如此高嫁,实在令人不解,原来有这般玄妙之处。”

“只可惜了镇远侯啊,自己生死不明,连侯府的老太太都命在旦夕,昔日的夫人却改嫁了,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这些路人只管低声闲话,没留意到一个身量高挑挺拔的年轻人立在人群之中,两只明锐的眼睛始终盯着李府的那顶八人抬大轿,他跟着轿子,一直到了李家门口的尚书街上,才总算停了下来。

远远地,李持酒看到李衾翻身下马,走到轿子旁边,作势踢了一下轿门,然后伸出手向内。

他瞪大了眼睛身不由己地看着这幕,忽然觉着自己这样着急回来是一个错,难道他回来,只是为了再一次看到她嫁给李衾吗?

早知道是这样的折磨,还不如就真的死在大漠之中也就罢了。

李持酒呆呆地看着,终于抬手在唇上轻轻地摁落,他想起了在萧府那个仓促的吻,想到这个,却又觉着自己回来的是值的。

这会儿身边那些百姓们又开始说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话,句句刺耳。

镇远侯身不由己地凝视着李衾扶着那道袅娜的身影往萧府而行,正有些焦躁生火,却有一只手在他肩头轻轻地搭落。

李持酒眉头一蹙,本能地要擒住此人手腕,正要动手,那人道:“侯爷跟我来。”

听见这个声音李持酒才及时收势,瞥了那人一眼,便随着他走出了人群。

这人,赫然正是宋起建。

因为东淑今日出嫁,宋起建念在她昔日搭救之恩,特意前来观礼,不料竟看到李持酒。

他带了镇远侯离开人群到了街角无人僻静处,满面激动:“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一点消息都不闻?”

李持酒道:“我没叫人知道,昨儿晚上才回京。你怎么在这里。”

宋起建道:“我……侯爷才回来,对京城里的事情大概并不知道,容属下细细禀告。”

当下便陪着李持酒到了就近的酒楼上,迅速把他离开后种种说了一遍。李持酒听说东淑为救宋起建,亲自前往御史台,又听宋起建说起当时的情形,原本颓然的脸色慢慢地有了些活过来的迹象。

“我就知道,”李持酒低笑道:“她是跟我撒谎,明明她心里是有我的。”

宋起建打量他,似懂非懂,便道:“听说少奶奶还去过府里头看望过太太,不过、不过今儿她嫁到李府去了……”他本看出了李持酒似“旧情未了”,想劝他死心的,话到嘴边又不敢就说出来。

李持酒却也不问,只敛了神,问道:“那为难你跟侯府的,是皇太后那边的人?”

“传的的确是这样,兵部的袁侍郎也的确给皇上申饬了,”宋起建想了想,道:“对了侯爷,我来的时候新得了个消息,您知道今儿萧尚书不在萧府吗?”

“啊……”李持酒想起在东淑的房间中,听见她催促甘棠的话,“是什么要紧事绊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