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具干尸

来到初林要塞的第二天,瑞卡瓦把前些时日猎得的皮毛尽数出手。做完生意,瑞卡瓦神清气爽,叉腰站在街口仰望天空。

接下来干点啥呢?瑞卡瓦思考。

“喂喂喂!那个小兵别挡路!”一个驾牛车的商人不悦地朝面前的人体路障哼哼。

瑞卡瓦不爽地低下头,瞪着面前的商人,就是不说话。

“你还来劲了是吧?快让路!恶意占道,当心我去找卫兵告你。”

“你当我蠢啊?我站的地方是人家的摊位,只不过今天人家没出摊!我站在这儿晒太阳,光明正大!倒是你,等别人过去了再走不成吗?非要往这挤,赶着投胎啊。”

“你懂什么!时间就是金钱,你以为谁都是你这样的懒汉,游手好闲没事干嘛!”

瑞卡瓦闻言火起。

听到有人争吵,不远处首饰摊旁的小姑娘好奇地望过来。正好瑞卡瓦不屑地别过头去,二人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对到一块,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大眼瞪小眼。

咦,好可爱的好姑娘!要不要勾搭一下。瑞卡瓦想道。

然后小姑娘就惊恐地抚胸转身跑开了。

商人笑出了声。

瑞卡瓦尴尬地苦笑。

“哟哟哟!这不是山贼大统领么!啥时候来抄我家啊~”一个熟人认出了瑞卡瓦,笑道。

“别提这外号,我吹牛的!”瑞卡瓦不悦地瞪过去,吓得他身边几个路人掉头跑开。

“啧,别啊,你不是说不把我家抄了你是我孙子么?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来抄我家,不然你就是我孙子!”他话一出口,周围人都被逗笑了。

不过瑞卡瓦凶恶的眼神立刻就让他们安静了下来,甚至又有两人跑掉了。

“哼!”瑞卡瓦转身离开。

商人敬佩地望向那位揶揄瑞卡瓦的路人,道:“阁下真是位勇敢的绅士,面对这样野蛮无礼的武装暴徒都能从容不迫地出言讽刺!”

“嘿嘿,我和他挺熟的。别看他随时带把刀,其实也就表面上凶点,不主动招惹人的。”

“是么?”商人疑惑地说,“虽然他年纪小,可怎么看都是一个悍匪呀。”

他不知道,此刻,大步离开的瑞卡瓦正在心里暗暗咒骂着。

别让我在野外碰见你!哼!

抛开这些烦心事,生意已经做完,瑞卡瓦觉得是时候把朋友们约出来吃一顿了。

不久后,海吉家。

“额,抱歉,我和我妻子去不了了。”海吉无奈地叹气,“我们被邀请参加一个宴会。设宴者是我父亲的重要生意伙伴,作为留家的唯一男丁,我必须得去。”

“好吧。”瑞卡瓦摇摇头,“他家是有啥喜事么?”

“他抱孙子了。”

“这样啊……那你啥时候抱儿子?”瑞卡瓦问。

海吉的妻子羞涩地退回里屋,留下海吉自豪地笑道:“已经三个月了!”

“恭喜呀,等他出生了,我一定送你一份厚礼。”

当夜,海吉在妻子的搀扶下醉醺醺地回了家。正和海吉母亲聊天的瑞卡瓦看到海吉一摊泥般的模样,惊呆了。

“哇,发生了什么,你咋喝成这样?”瑞卡瓦忙去扶他。

“唔……你已经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们会喝到很晚呢。”

“开玩笑,我们又不喝酒。”瑞卡瓦把海吉扶到椅子上,道,“倒是你,咋喝成这样?”

“这次宴会上,来了国族呢。”在血族统治的国度,血族被称为国族,意为国家根本的族裔。

“所以呢?这和你喝得滥醉有啥关系?”

“你不懂!那是兰若斯家的少爷!你知道兰若斯家拥有多少产业吗?我家所在的商会就是他家控制的。而且,我们谈得可愉快了!”

“所以你少女心爆棚了?”瑞卡瓦嫌弃地说,“明早得给你灌一大碗内脏汤,不然你别想起来。”

“你懂个屁!重点是生意啊生意!他说会考虑和我家合作的!”

“只是考虑而已,你就高兴成这样?”

“你懂个屁!这可是合作呀合作!作为朽慢,想让国族考虑这种事,你知道有多难吗?”

“有点意思,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别说是你口才好,说动了他。”

“这个吗……嘿嘿,他对一个姑娘挺感兴趣的,正好那姑娘我认识,就给他引荐了一下。”

“哦哦,谁家姑娘啊?如此好运。”

“一个叫茉伦的,和我一样也是商家出身,你不认识。嗯……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多漂亮?”

“比我老婆漂亮!”

他的妻子白了他一眼。

“你喝醉了!瞧你说得都是些什么话!”

“实话实说怎么了,她还有两个月就要嫁人了。”

“嘿嘿,真不幸。”瑞卡瓦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说现在有了这变故,她会不会悔婚啊?”

“你们男人真可笑,总以为女孩子和你们一样唯利是图,我也是醉了!”海吉的妻子不悦地插嘴道。

“你醉了?那我扶你上床。”瑞卡瓦意味深长地笑道。

“你!”她本就喝了点酒,闻言又羞又气,脸又红了几分。

“瑞卡瓦你不厚道呀!趁我喝醉酒调戏我老……”

“开玩笑的!来来来!我扶你上床!”瑞卡瓦大大咧咧地笑着,说话间已把他扶进了卧房。

“你更不厚道了……不仅调戏我老婆,还想调戏我……”

“去你丫的!”瑞卡瓦把海吉扔在床上,掉头走了。

……

次日傍晚,夕阳西下,晚霞灿烂,阴影一步步吞噬地面。

收购完生活物资,瑞卡瓦在初林要塞最后的任务也完成了。

是时候回去了。走在寂寥的街道上,瑞卡瓦想到。

迎面,一位低沉的大叔推一辆小车,有气无力地走来。他衣着得体却不整,上面满是泪痕。他低着头,眼圈发红,目光恍惚,每一步都在摇晃。

一种极度悲痛乃至绝望的气息蔓延开。

瑞卡瓦让开道路,无声地低头默哀。

小车上是一个大大的白布裹,结合大叔的表现与布裹的形状、体积,任何人都能轻易判断出,这是一具尸体。

有人失去了生命,瑞卡瓦必须致以哀悼。不过,为何他直接把尸体运走,而不是,举行一次葬礼呢?瑞卡瓦疑惑了。

正当瑞卡瓦与小车交错而过,小车一侧的木轮压上石头,整个倾斜过来,白布裹滚下,直到撞上瑞卡瓦的腿才停止。

瑞卡瓦低下头,白布裹的一端在滚动中彻底松开,显露出裹中的尸体。

一具干尸。

布裹松开之处,一具干尸露出了双肩和以上的部分。它的皮肤深陷,发散出诡异的光芒,勾勒着骨骼的轮廓。长长的马尾辫告诉瑞卡瓦,这是一个女孩。

一具女孩的干尸!

它侧躺着,扭曲的笑容渗人无比。它笑得咧开嘴,露出的牙齿正好贴在瑞卡瓦的小腿上,仿佛即将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