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红色小国王婴神丹·特特 第二章 升起在波浪上(第3/4页)

蜡烛包包,亲亲宝宝,

宝宝,带着你的草莓来这里。

阒茨,栖茨,葜茨

多带点来装满你的小篮子!

多带点来装满我的篮子,他在隔界中想着这句话,身体完全没有重量了,穿过黑暗和恐怖的敲钟声。这些词儿不是胡言乱语,而是古老的数字,有一次他问起来,她就是这样告诉他的。阒茨,栖茨,葜茨。

葜茨是十九,他想到了,当然了,这都是十九。接着,他和埃蒂再次回到光束里,一道高热般病态的橙色光线,而那里,还有杰克和卡拉汉。他甚至看到了奥伊站在杰克的左脚边,它的毛发竖起,吸着鼻子,露出一口利齿。

阒茨,栖茨,葜茨,罗兰仍思忖着,一边注视着他的儿子,那么纤弱瘦小的男孩,在迪克西匹格的餐室里面对数量众多的怪物。葜茨是十九。足够装满我的篮子。可是,什么篮子?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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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奇屯镇的堪萨斯大路边,约翰·卡伦所有的十二年车龄的福特(行驶里程十万六千公里才刚算热了身,卡伦最喜欢这么对别人说)如今靠在马路牙子上,像个前后摇摆的秋千,慵懒晃荡着,先是前轮压下去,又再抬起来,于是,后车轮就能轻吻大地。车里的两个男人似乎不仅仅是失去了知觉,还恍如透明人一般,两人都像是倒在沉没的小船里的尸体,随着车厢的摇晃软绵绵地摇来晃去。他们身边还飘荡着丰富的残骸,任何一部被狠狠使用多年的老车里都可以找到的杂物:烟灰、钢笔、曲别针、这个世界里最老掉牙的花生米、后座上的一便士硬币、蹭在脚垫上的松针、甚至连某块脚垫都整个漂了起来。所有这些东西都在这个黑漆漆的封闭车体里,轻微地碰撞紧闭着的车门。

要是有人路过,肯定会被眼前的这番奇景惊得活像被雷劈中!——奇景中还包括那两个男人,两个很可能死了的人!——他们在车里漂浮的样子,活像是在太空舱里,所有用品都缓慢飘起。可是没有人此时真的路过此地。住在长湖这边的人们通常是越过整片湖面望向东斯通翰姆这边,他们甚至会认为湖水那一边根本没什么可看的。甚至连烟雾都几乎消散殆尽了。

车子懒懒地漂着,那里面,蓟犁的罗兰缓慢地升到了车厢顶,脖子蹭上了脏脏的天花板衬板,两条腿已经掠过了前座靠背,毫无生气地拖曳在身后。埃蒂一开始还陷在驾驶座里,身子被方向盘卡着,后来,随着车子漫无目的的摇晃,他也被巧妙地晃出来,现在他也在向上升,面容松弛凝滞,恍如在梦中。一道口水从他的嘴角溜出来,划出一道银色的流线,一串儿细小的泡泡,闪闪发着光,也在飘浮中,就在一侧结了血痂的脸颊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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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知道,苏珊娜已经看到他了,还可能同时看到了埃蒂。所以她才会艰辛万分地吐出那个字眼。不过,杰克和卡拉汉却都没有看到他们。那孩子和神父已经进入了迪克西匹格,这个举动既是非常勇敢的、又是非常愚蠢的,餐馆里的状况吸光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这是在所难免的。

且不说那是不是有勇无谋之举,罗兰只觉得为杰克感到强烈的自豪。他看到那孩子在自己和卡拉汉之间建立了战友关系:始终保持的距离确保了以一当十的一对枪侠绝不可能被一发子弹同时杀死。两人都随时准备开火。卡拉汉一手握着杰克的枪……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样雕刻出来的东西。罗兰基本上能肯定:那是一种神器,带着小神的福佑。杰克则带着苏珊娜的欧丽莎,以及装盘子用的提袋,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那是从什么地方重新拿回来的。

枪侠还特别注意到一个胖女人,说是“女人”,其实人类形体只在脖子以下。下巴上的肥肉一层又一层地叠着,戴在其上的面具早已毁坏得不成样了。罗兰看着面具下面的老鼠头,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要不是当时他的注意力还被别的太多事情牵引着——比如说男孩和神父在那一瞬间的一举一动,他应该会更迅速地明白过来。

比方说,卡拉汉面对的低等人中,有些大概是獭辛怪物,那种生物既不来自纯贞世界、也不存在于自然世界中,只能说是从两个世界之间的什么地方杂交而生的物种。他们显然不是罗兰所说的缓型突变异种,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是因为发生在过去的一些不明智的战争,以及多种多样灾害性的实验。不,他们可能是真正的獭辛,有时候也被认为是第三种人类、或叫坎-托阿;是的,罗兰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现在,有多少獭辛正臣服在那所谓的血王的统领下?是有一些?还是很多很多?

抑或是,所有的獭辛?

如果最后一个答案才是正确的,罗兰便要预想到:通往塔的道路将会极其艰难。但是,凡事都往坏处想并不在枪侠的天性范围内,而且,在这个问题上,他那缺乏想象力的特点显然是一种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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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了他需要看到的。尽管坎-托阿——卡拉汉所认为的低等乡民——已经从每一个方向、每一个缝隙将杰克和卡拉汉团团围住(而且他们两人连看都没看到曾经看守着通往六十一号街大门的那两个怪物就站在他们身后),神父用神龟定住了他们,就好像杰克曾经使用他在空地上找到的钥匙定住别人、并让他们神思困迷。在一个柠檬黄鸟头人身的獭辛怪物的手边,放着一样貌似枪械的武器,但他怎么使劲也抓不起它。

还有另一个问题,罗兰训练有素的眼睛能够一眼洞穿每一个陷阱、每一种可能存在的埋伏,此刻那双眼睛一下子就盯上了另一个问题所在。他看到了墙上那幅亵渎神明的挂毯,拙劣地模仿了“艾尔德最后的欢聚”,他甚至在挂毯被掀开前的几秒钟就彻底明白了它的重要性。还有气味:不止是鲜肉、而且是人类的鲜肉。要是他还有时间去思考一下的话,这一点,他也理应早一点明白;可在卡拉·布林·斯特吉斯的生活不允许他有思索的余地。在卡拉的日子像是小说情节,生活像是被诅咒的事无休止的叠加。

不过现在一切都明了了,不是吗?低等人可能就是獭辛;孩童眼中的食人妖魔,假使他们真这样幻想的话。至于那些躲在挂毯后面的家伙,卡拉汉认为是第一型吸血鬼,而罗兰则认得他们:那就是长老,也许是很久以前的纯贞世界衰退后遗留下来的最可怕、最强大的幸存者。就当这些獭辛怪物别无他法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呆望着卡拉汉手里的神器时,长老们却压根儿不会浪费时间朝那小玩意儿瞥一眼。

现在,小虫子们哗啦哗啦地从桌子下面涌现出来。这种东西罗兰以前也见识过,所以虽然对于挂毯后藏匿着什么他仍然有所存疑,但虫子的出现就让他确认无疑了。那都是寄生虫,吸血虫,随军小贩——长老们的跳蚤。也许貉獭的在场会让它们显得不那么有杀伤力,但当你观察到这些小畜生竟有如此之多时,显而易见,长老们也就很近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