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离奇分尸的领主(第2/9页)

兄妹俩面面相觑,“僵尸”轻轻一笑,一面活动着筋骨一面继续说:“我在宁州待了有些日子,一直在想法子进入宁南城,但是最近城里的守备异常森严,无论是人还是货物都要细细检查,除了躲在汤家三少爷的棺材里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了。可剩下的问题在于,我混进来了,又该怎么从这个墓穴里出去……”

“所以你让那个老管家来找我们,其实只是想利用我们替你挖洞!”花胜云恍然大悟,“他妈的,那个死老头子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他其实倒也不算完全说谎,”“僵尸”说,“他的儿子确实欠了很多赌债,以至于他不得不离开宁南城,厚着老脸四处找亲戚借钱。我就是在齐格林遇上了他,再加上刚好听闻汤三少爷的死,才想出了这个主意。我替他还了赌债,让他想法子引你们二位来盗墓,然后自己钻进了棺材,一路被送到这里封闭起来,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当然,我答应了他,不会任由二位带走这里的陪葬品,请多多原谅。”

“僵尸”谈吐斯文,彬彬有礼,但语声中有一种不容人抗拒的力量,花家兄妹并不是愣头愣脑的憨货,知道自己的武技和对手差得太远,索性懒得抗辩了,再说了,一千金铢的面额着实不小,这一趟也不算白忙活。

“你的意志还真够坚强的,”花胜云长出了一口气,“就算是有防腐药物,那么多天里一直和一具尸体挤在小小的棺材里……我折在你手里,算是心服口服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老头没找到我们,又或者找到之后我们不同意,你该怎么办?”

“那就大不了死在这里和汤家的历代英灵作伴呗,”“僵尸”说得很轻松,“人活一世,总有一些值得用生命去冒险的事情要做。”

花胜云不再多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还没有问对方的姓名身份:“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也算帮了你个小忙,能否告知一下尊姓大名呢?”

“僵尸”笑了笑:“抱歉,在棺材里憋太久了,连这都忘了,真是有失礼数。我姓安,叫安星眠,是一个长门僧。”

“看你的发色,你该是个人类吧?”花棠好奇地问,“可是为什么你的武技像是我们羽族的关节技法呢?”

“这位姑娘好眼力,”安星眠没有否认,“这些关节技法就是一位羽人教我的。他总是教训我说,‘你们人类的拳头再大再硬又有什么用?只要能扭断拳头不就行了?’”

“有道理……”花胜云喃喃地说,“不过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非要潜入宁南不可,是为了什么呢?”

花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总不会是为了见你心爱的姑娘吧?”

安星眠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子,他才停下来,一本正经地对花棠说:“你猜对了。”

“砰”的一声,又大又硬的拳头挥了出去,狠狠地打到了身体上,于是身体飞了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然后重重摔在满地的残羹冷酒中。身体的主人,一个手里握着钢刀的彪形大汉,已经晕厥过去。

“看清楚了吧,在这里混,别指望着手里拿把亮晃晃的刀子就能吓唬人!有种拿点硬货出来,不然就乖乖地装怂做软蛋!”拳头的主人轻蔑地说,“小二,打坏的东西记在账上!”这是一个矮瘦精悍的红脸汉子,虽然个子矮,拳头却着实不小,而且上面每一个指节都布满硬茧,显然是个练家子。

拿刀大汉的同伴们连忙把这个昏迷的家伙扶起来,半拖半拽地送回房间。他们都对红脸汉子怒目而视,但也仅限于此,没有谁敢上去再自取其辱。坐在这间客栈大堂里的其他人大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无奈地望着大门之外,望着黑黄色的天空。在那里,沙粒与风搅在一起,疯狂地舞蹈着,发出瘆人的啸叫声,仿佛一个远古巨怪,随时准备着张开大嘴把整个大地吞进肚子里。

“看来这风暴还得持续好些天呢,”客栈伙计一边手脚熟练地收拾着这场斗殴造成的一地狼藉,一边无奈地感慨着,“但愿各位大爷别把房子给拆没了。”

这座客栈位于宁州和瀚州交界的西南戈壁边缘,翻过分隔两州的勾戈山脉,就能到达这片广漠荒芜的戈壁。从瀚州到宁州,穿越戈壁是一条十分快速的捷径,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选择。勾戈山脉山势险峻,高处终年积雪,由于是战略要地,常年还有士兵巡逻。西南戈壁千里无人烟,有各种野兽毒虫出没,不过近几百年来,这里的环境越来越恶劣,野兽毒虫倒是少多了,戈壁却已经渐渐演化为了比野兽更可怕的大沙漠。人们之所以还将它称之为戈壁,不过是沿袭过去的习惯而已,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里将会直接改名为西南沙漠。

然而,为了节约宝贵的时间,许多大胆的行商或者身怀特殊任务的武人还是会冒险穿越这片名为戈壁的沙漠,一些遭到追杀或者缉捕的人也会试图借助恶劣的自然环境逃出生天。此外,据传说,在西南戈壁的中心地带,还潜藏着一座黑市,人们可以在这里交易一些危险的、不被律法允许的物件。

西南戈壁边缘有一座小集市,里面有一些流动的商人,贩卖穿越戈壁必需的食水和水袋等用具,价格自然也不会便宜。此外,这里本来有好几家客栈,但因为敢来到此地的基本都非善类,在客栈里打架的人太多,不只砸坏东西,伙计也时常被误伤,所以其他的客栈都陆陆续续关闭了,只剩下了这孤零零的一家。有人传说是因为店主好热闹,看到有人打架反而欢喜,但事实上,很少有人能见到店主的面,平时客栈都是由掌柜的和伙计们打理。瘦得像根豇豆一样的老掌柜总是睡眼惺忪,算账之外的其他时间都在打盹,看上去就算闹事儿的把客栈拆了他也能照睡不误。

此时正是九月,西南戈壁风沙最密集的季节,偏偏今年的沙尘比往年来得更加猛烈,连续十多天,天空就像是被一张深色的幕布遮挡住了,一眼望去,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批又一批的旅人被挡住了前路,因为冒着沙暴在茫茫沙海里寻路无异于找死,他们只能住进这家唯一的客栈,等待风沙止息再继续前行。于是客栈从房间到大堂挤得满满当当,甚至马棚都住进人了。幸好现在刚刚是九月,天气不算冷,不然更加难熬。

刚刚发生的那一次斗殴,只不过是这些日子里大家见惯了的一种小插曲。武人们挤在一起总是难免磕磕绊绊,见多了也就不在乎了。怕惹麻烦的人会在这时候把锋芒都藏起来,另外一些人却巴不得挑点事儿来活动筋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