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惊变(第2/9页)

白千云犹豫了一下,忽然咬咬牙:“告诉你也好,希望你能劝住安兄弟,让他就此放弃,别再调查长门的事了。我是肯定说不过他的,但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唐荷轻轻摇了摇头:“我了解这个人。他下定主意要做的事,就和我哥哥一样,没有人可以劝得住。你不必告诉我了,我只希望尽快忘掉长门的一切,那是我过去几个月里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

“那都是为了你的哥哥,那位名叫章浩歌的长门修士,对么?”白千云问。

“他一直是我心目中最为尊敬的人,”唐荷神色黯然,“可惜的是,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白千云看着她:“如果我告诉你,你还有机会能再见到他呢?”

唐荷刹那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章浩歌并没有死,宛州总督并没有杀掉他,”白千云的腔调有些奇怪,“非但没有死,而且他还正在干着一件和长门有关的十分重要的事情。”

唐荷一下子激动起来,不顾礼节地揪住了白千云的袖子:“他没有死?他在哪儿?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快告诉我!”

白千云低叹一声:“别那么兴奋,我恐怕你会大失所望。”

“为什么?”唐荷急忙问。

白千云接着说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唐荷心上:“他现在正在利用自己长门夫子的身份,帮助皇帝的密探诱捕其他的长门僧。已经有不少人上钩了。”

“这不可能!”唐荷近乎尖叫起来,“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那么做的,绝对不会的!”

“唐小姐,你先小声点,”白千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让人知道你有一个做长门僧的哥哥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补充说:“不过么,如果他们知道你哥哥是章浩歌,兴许会放你一马的。”

唐荷很是恼火:“你是不是专程来消遣我的?我很累了,没工夫和你开玩笑。”

她转过身,怒气冲冲地向戏班的方向走去。白千云也不阻拦,只是在背后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安兄弟看上的女人会有多么高明,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傻娘们而已。”

唐荷狠狠地呸了一声,却也意识到自己就这样转身走掉很是不妥,似乎是在着急着逃避什么。她缓缓停住脚步,白千云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你以为你有多了解你哥哥?你以为你有多了解长门?凭什么就那么武断地觉得我是在骗你寻开心,甚至不愿意稍微花点力气去查一下真相?你如果就这样转过身一走了之了,今天晚上你睡得着觉?恐怕明天你还得上门来找我。你们这些蠢娘们怎么一个个都喜欢这样自己骗自己?”

听完这番话,唐荷果真走了回来。她来到白千云面前,仰头直视着这个虽然拄着拐杖,却仍然比她高出许多的魁梧男子,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什么蠢娘们,我也从来不骗自己,所以我要你带我去找我哥哥,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如果是你弄错了什么,我会找把刀子亲手阉了你,让你三条腿一起瘸。”

出乎她的意料,白千云既没有因为她讥讽自己残疾而生气,更没有因为她恶狠狠的威胁而反唇相讥,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够泼辣!这才像是我安兄弟喜欢的女人!我向你道歉,以后再也不叫你蠢娘们了。明天白天,你到城东的千云堂铁匠铺来找我,我会想办法带你去见章浩歌的。”

说完,他扭过身子扬长而去,虽然使用双拐协助行走,却是步履如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唐荷一阵啼笑皆非,但却也隐隐觉得,这个男人很有意思,即便他粗鲁起来骂自己是“傻娘们”“蠢娘们”的时候,也并不招人讨厌。相比之下,安星眠在自己身边总是规规矩矩处处守礼,似乎反而显得很无趣。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的思绪马上被义兄章浩歌的意外消息所占据。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相信,章浩歌会在那样短的时间里由一个无畏的捍卫者摇身一变成为叛徒,那不但不符合常理,也和她心目中兄长的形象相去太远。

但白千云说得对,万事皆有可能,武断地把这一说法斥之为谎言,只能体现出内心的怯懦罢了。不知怎么,虽然和白千云刚刚认识,也不过说了几句话,她心里却憋了一口气,绝不能让这家伙小看了自己。所以她打定了主意,天一亮就去城东千云堂,一定要弄清楚事实的真相。

“这下你满意了吗,哥哥?”唐荷忍不住自言自语,“你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了。”

安星眠绝对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会看错的,马车里的那个人就是章浩歌,他的老师章浩歌。几个月以来,他一直以为章浩歌已经死了,但万万没想到,老师不但还活着,更是在做着一件完全与他的理念背道而驰的恶事。他甚至想要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狠狠掐自己一下,以便确定自己并不是陷在一个噩梦当中没有醒来。

“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先去追踪你的老师,暂缓去云中城?”雪怀青问,“跟踪他的话,也许还能找到那些被关押的长门僧,可以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安星眠犹豫不决,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摇头:“现在去追踪他也没什么用。我老师这个人,不愿意说的话绝对不会说,何况看这架势,他的背后一定有很多好手,单凭我们两个去挑战这一群人,有点冒险。我们还是先去云中城,也许白千云那里就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那好吧。”雪怀青点了点头。过了一小会儿,她忽然又说:“你也不必……不必太难过。令师那样做,或许有他的理由。等查清楚了再下结论也不迟。”

这句话说出口,连她都觉得奇怪,因为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安慰别人。即便义父去世的时候,她也只是许诺要为他查明真相,并没有说出什么宽慰的话。她敏感地意识到,和安星眠相处的这些日子,她的内心似乎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雪怀青皱了皱眉头。

而安星眠并没有注意到雪怀青的表情变化。他就像痴了一样,目光始终看着章浩歌离去的方向。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安星眠躺在马车里,始终一言不发。雪怀青知道他心里难受,也并没有去找他说话。

由于白天耽搁的工夫,马车并没能按照原定计划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市集,幸好车夫对这条路线很熟,拐了个弯找到一个小村庄。有安星眠的金铢开路,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农家借宿。而其他的村民们则羡慕不已,恨不得这位有钱的大爷就此停留下来,在村里每一家轮流住一天,让所有人都有赚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