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十一章 敌友之间(第5/6页)

金千石也许也没有别的出色的地方,但沈西平能提他到中兵哨官,也不可小视啊。我默默地想着。现在龙鳞军有指导练兵的金千石,整肃军纪的吴万龄,加上一个精明干练的虞代,如果给我一两个月,我一定能把龙鳞军的战斗力提升一倍,那时,说不定真能超过前锋营。前锋营的问题是指挥太过松散,下设的二十个营每个都自成体系,而百夫长又矛盾甚多,单是百夫长便分了三派,不免难以发挥应有的实力。而以前的龙鳞军则过于追求攻击力,防守太差,冲锋时若冲不动敌方阵营,便陷入了单兵作战的境地,沈西平一战而亡,正是因为那次冲锋时,蛇人根本没有阵营,一个个悍不畏死地扑上来,龙鳞军那等超强的攻击力无用武之地,结果被各个击破,否则以龙鳞军这些千挑万选的士兵,纵不能取胜,自保也绝不困难。可龙鳞军虽也设了五个哨,哨官却是统领的直系下属,没有前锋营的多头之弊。

我正想着,营门口一骑马直冲进来,马上之人正是虞代。这马跑得极快,一进营门,虞代一把勒住缰绳,马也人立起来。金千石站定了,收起刀,操练的士兵齐齐站定。他将刀递给边上一个士兵,迎上前去道:“虞将军,出什么事了?”

虞代跳下马,道:“快点准备,君侯大概马上要点兵。”

现在蛇人攻来了么?尽管明知现在是在城中,根本看不到城外,我不由向外看了看。外面传来一些喧哗,但也还算平静。

虞代大口喘着气,向我跑过来,边跑边道:“统领,君侯大概和陆将军闹翻了。”

“什么?”他这话才真正让我大吃一惊。陆经渔一向是武侯的部属,以前武侯命我去捉拿他,他也毫不反抗。现在一回来怎么会马上闹翻?我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说清楚点。”

虞代喘了口气,刚要说时,营门口一骑又直冲进来,却是雷鼓。他手中捧着一支中军将令,喝道:“龙鳞军听令!”

他的嗓门本来就大,现在更像打了个雷一般。我马上站起来走上前,跪在地上,道:“龙鳞军统领楚休红听令。”

雷鼓掷下一支将令道:“君侯有令,火速至东门参与防卫,任何人不得出城。”

东门告急?我接过将令道:“遵命。”

话音刚落,雷鼓已跑了出去,大概又要上哪儿去传令了。我回头道:“金将军,让弟兄们速速上马出发。”

边上有人带过我的马上,我单手一按马背,人跃上了马,道:“虞将军,你过来一下。”

虞代也重又跳上了马,他加了一鞭,到了我跟前,道:“统领。”

我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君侯命我们防卫东门,到底是何意?”

虞代道:“我也不知详细,但在中军营外,听得君侯怒不可遏,在帐中痛叱陆将军,似是说什么‘生有反骨’,到底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听中军的弟兄们说,陆将军回来时带了十几个人,看样子并没有带什么首级。进帐后不多久,便听得君侯怒骂,命人传前锋营过来。我是听得君侯命雷鼓进帐听令,情知定有变故,马上回来的。”

“是因为陆将军没能带回苍月公的首级吧?”我喃喃地说。武侯治军,一直都是强硬至极,有违军令的,就算官职再大也难逃责罚。陆经渔是武侯养大的,可以说是他的义子,不会不知道武侯之心。上次陆经渔误将苍月放走,武侯命他外出追赶,那已是网开一面,实际是放他逃走的意思。陆经渔如果带不回苍月的首级,回来的话那定是自己首级不保,就算武侯对陆经渔情逾父子,他也不会敢回来的。也许,是陆经渔关心太过,宁可自己性命不保也要回来的吧。如果是这样,那么就算明知无济于事,我也要在武侯跟前为陆经渔求情。毕竟,随机应变,现在不是用这等小事处斩大将的时候了。

虞代没说什么,他大概也是这样想。武侯命我们防卫东门,一定是为了防止陆经渔带回来的一千铁骑作乱。

左军不像中军和右军,陆经渔对属下一律一视同仁,不像武侯和沈西平,在军中自成一军地成立前锋营和龙鳞军。但他手下有一千铁骑,尽管没有名号,却是左军中的最强部队。上次他带走的一千人,正是这支铁骑军,一旦这支部队作乱,何况是在左军部属的东门,左军会不会加入作乱都未可知,当然不能指望他们平乱,所以武侯要火急让我这个外人来防卫吧。

我不由苦笑。上一次捉拿陆经渔也是我,就算陆经渔自己也不怪我,他手下的人却对我没好印象,所以我送白薇红蓼出城时,两个卫兵都会给我脸色看。如果那一千铁骑真的作乱,也不消左军卷入,只要他们袖手旁观,我这三百多人的龙鳞军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我在君侯心目中,永远都是一枚并不太重要的棋子吧。想到这里,我的心头隐隐作痛。其实也早该想到,这局棋中,武侯连陆经渔这样的重子都能弃掉,不用说是我这样的小卒了。

一到东门防区,便见到左军已列阵而立。还好,这阵头是对外的,那么说明左军也没有作乱。

我们一到阵前,何中已迎了出来,道:“左军中军官何中,请问是哪位将军?”

我拍马上前道:“何将军,是我。”

何中见了我,道:“是楚将军啊,你来得正好。”

我跳下马,道:“何将军,出什么事了?”

何中道:“陆将军带回的兵正在城外吵闹。”

我不由皱了皱眉。陆经渔一向以带兵纪律严明著称,出走十日,左军中的精英都成了这个样子吗?我道:“陆将军在哪里?”

何中道:“他还在君侯那里。”

我道:“难道陆将军去谒见君侯时没跟那一千铁骑交代过?”

何中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只是道:“楚将军,你自己看看吧。”

我扭头对龙鳞军道:“上城!”便走上城头。

一上城头,只见左军的士兵一个个如临大敌,却又似乎很茫然地看着城下。我道:“卜将军呢?”

何中道:“陪爵爷去见君侯了。唉,只怕君侯难以说拢……”

我道:“君侯不是只认军令不认人情的人,不至于如此吧。陆将军可曾带叛贼苍月回来?”

何中顿了顿,道:“带是带来了,只是……”

何中那种吞吞吐吐的样子实在让我难受。这时我已走上城头,刚到城边往下一望,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城下,黑压压的,竟然有六七千人马!

这批人马当先是一千骑军,正是左军的旗号,可后面却是些异样盔甲的人马,看样子,竟然是共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