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十八章 重夺东平(第4/6页)

箭靶是木头做的,平时箭射中后就能插在上面,冯奇这颗弹丸竟然也嵌在了木头里,看来力量也不算太小。这当然是种本领,只是这种本领在战场上却没多大用处。我有些踌躇,道:“别人也都会打弹弓么?”

冯奇怔了怔,道:“他们不会这个。不过他们都是练剑的,剑术很不坏。”

剑术?我心头一动,脸上却不露出异样,只是道:“本领确实不错。只是现在打猎收成不太好吧?”

冯奇叹了口气,道:“一打仗,野兽都跑光了,现在当真打不到什么东西,所以想投军来吃口饱饭。反正烂命一条,与其饿死,不如战死。”

我道:“不过,当军人是朝不保夕的,你们有这手本领,当猎户也可过日子了,还是到帝都谋个事做做吧。”我伸手到怀里摸了摸,从钱袋里数出十个金币,道:“这些给你们当路费吧。”

冯奇大失所望,道:“楚将军,你不要我们当兵?”

我淡淡一笑,道:“兵者凶器,我倒希望永远都不要再打仗了。如果你真的想从军,请去帝都投效,前敌是不招新兵的。”说着把那十个金币放到他手里。冯奇圆睁双眼看着我,眼里也不知是什么神色。

打发走了这十个人,曹闻道便急道:“统制,我真弄不懂,这姓冯的本事虽然华而不实,但多少也有点用,为什么不要他?”

此时冯奇他们已经走出了营门。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低声道:“曹兄,你不知道,我想我一定还会碰到他们。”

曹闻道诧道:“什么意思?”

“东阳城一带有猎户么?”

曹闻道还不知道我的意思,廉百策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道:“不错。东阳城以农耕为主,野兽很少,附近很少有以猎户为生的。”

曹闻道道:“他也没说住在附近啊,这有什么?”

我看了看廉百策,廉百策笑了笑,也看了看我,才道:“曹将军有所不知,若他们真是猎户,眼下留在东阳城,岂不是大为可疑?战事一起,这一带根本打不到猎物,若他们真有心要投军,邓将军和毕将军的部队在这儿驻扎了那么久,早就投了。而前锋营不过是援军中的一路而已,他们不找别人,却专找前锋营来投军,此事大有蹊跷。何况,猎户用剑,我还没听说过。”

曹闻道怔了怔,想了想,道:“是啊,你这般一说,他们的行踪确实有点可疑。难道,他们是跟着我们来的?”

我点点头,道:“他们衣服上多有尘土,你不觉得他们穿得厚了点么?”

现在天气虽冷,但东阳城的气候较帝都还是暖和许多。曹闻道听我这般一说,才恍然大悟,道:“正是!那么说来,他们是刚从北边赶到东阳城来的。”

“要投军,在帝都投效方便得多,他们一路赶到东阳城,却只为投到前锋营这么个偏师里来,这事你说没什么可疑么?”

曹闻道想了想,又道:“那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我道:“现在虽然不敢肯定,但那冯奇说他们擅长使剑。用剑的,大多是法统中人,可他们明明又不是两派法统的人物。跟我有仇,又擅使细剑的,只怕,只有当初路恭行为二太子训练的一支黑衣决死队。”

二太子叛乱失败后,当初那支决死队也降的降,死的死,逃的逃了。我虽然不敢肯定,但这冯奇多半便可能是决死队成员。曹闻道叫道:“统制,你既然知道他们如此可疑,为什么不拿下他们细细拷问?”

我叹道:“拿下他们有什么用?他们多半想杀了我为路恭行报仇。唉,单凭这份忠心,我就不忍杀了他们。”

我刚说出口,却见一边廉百策脸色有点尴尬,心知我这话让他也颇有感触。如是钱文义在,我这话恐怕也要让他多心。我把廉百策收归麾下,邵风观说廉百策这人势利,不可用。我虽然不以为然,但心中多少有点芥蒂,刚才这番话确实也是说给廉百策听听的。

曹闻道也叹道:“统制,你良心也太好了,唉。”

我暗自苦笑。让他们各自回营后,我回到自己房里休息。躺在椅子上,我暗自想着方才的事。我良心太好了?也许是,也许不是。出生入死了那么多次,现在前锋营中,也只有曹闻道从来不曾叛过我,便是陈忠,当初也因为从属邢铁风,跟我对阵过。要活下去,就得多用这些权术吧。只是越用这种笼络人的权术,我就越觉得是在迷失自己。

唯刀百辟,唯心不易。这也太难了。

接下来几日,全军都在准备着做浮桥。现在天气还冷,蛇人行动很少,从不主动出击,但毕竟马上就要开春。开春转暖,蛇人肯定又要发动攻击的,那时要攻拔东平城就更难了。天气一暖和,蛇人有东平城做据点,得到生力军补充后再次大举北上,那帝国又要危险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在冬天结束前夺回东平城。

胜负在此一举。只是,现在似乎每一战都是生死之战了。的确,我们失败得太多,也太惨了,已经再经不起一次大的打击。如果再有一次南征军那样的败绩,就算文侯还能再招十几万士兵入伍,可是人类的信心也已经荡然无存。

一定要赢!每个人都这样想着。

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又是三天了。这三天里,浮桥的材料已准备得差不多,本来就该出击了,但没想到天公不作美,昨天起了大风,江上浪涛一下大了许多,早上更下起了雨,小船都不敢驶出去了,要搭浮桥自然更加困难,因此已经整装待发的全军又被告知静候天气转变。

这三天邵风观的风军团极其忙碌,天天出发观察蛇人动向。平时他有空就叫我一块儿喝两杯,这几天却是滴酒不沾,我也见不到他的人。

今天天气太差了,我们都躲在营里待命。我和李尧天喝了几回酒,倒是对他们那种句罗岛的石板烤肉情有独钟。在这儿虽然弄不到石板,铁板倒是容易的。拿了块铁板在炭炉上烧得火热,切了一盆羊肉自己边烤边吃。我没什么酒瘾,所以只拿了一小杯酒慢慢抿着,算是意思意思。正吃喝着,一个护兵走进来道:“楚将军,邓将军来了。”

邓将军?我怔了一怔,一时竟想不起是谁。正在这时,却见邓沧澜走了进来。我大吃一惊,连忙跳了起来,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邓将军,你怎么来了。”

邓沧澜身上披了件蓑衣,他把蓑衣挂到一边,道:“楚将军,在下做个不速之客,没扰你雅兴吧?”

我笑道:“岂敢。来人,给邓将军上一副碗筷。”

邓沧澜坐到我对面,我给他倒了一小杯酒,他倒不客气,夹了一片羊肉放到铁板上。铁板烧得火烫,肉片一放上去,登时“滋滋”有声,肉色变成了褐色。他把羊肉沾上调料,放进嘴里,道:“楚将军,这几日准备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