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志. 1, 安珀九王子(第2/2页)
门、门,还是门,门缝里看不见一丝亮光,四周唯一的声响是我的脚步声。借来的鞋子总是不合脚,太大了。
手表显示现在是五点四十四分——手表当然也是那个可爱的小伙子的。铁棒插在皮带下,用整洁的白大褂遮住,走路时来回擦着我的髋骨。天花板上固定着一排灯,功率四十瓦左右,两盏灯的间隔大约是二十英尺。
右手边出现了向下的楼梯。我走下去。楼梯上铺着地毯,非常安静。
二楼也是一连串的房间,跟我住的那层差不多,所以我继续往下走。
到了一楼,我向右转,寻找那间门缝里透出亮光的屋子。
找到了,就在靠近走廊尽头的地方。我懒得费神敲门,径直闯了进去。
有个家伙坐在一张锃亮的大办公桌后面,穿着件俗气的浴衣,正在核对什么账目。这间屋子不是病房。他抬头看见我,两眼睁得老大,眼神很警觉;嘴唇张开,准备大叫。不过也许是看见了我的表情,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迅速站了起来。
我把身后的门关好,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告诉他:“早上好。你有麻烦了。”
看样子,麻烦总能引起大家的好奇心,因为在我花了三秒钟走到他跟前之后,他的话是:“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说,“你将被起诉。首先因为你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然后是因为你玩忽职守,滥用麻醉剂。我已经开始有了断瘾症状,没准儿还会使用点儿暴力什么的……”
他站直了身子。
“出去。”他说。
桌上放着一包香烟,我为自己点上一根,然后对他说:“坐下,闭上嘴。有些事情我们得好好谈谈。”
他坐了下来,不过并没有闭嘴。
“你违反了规定。”他说。
“那就让法庭来决定谁该为此负责好了。”我回答道,“把我的衣服和随身物品给我。我要出院。”
“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没人征求你的意见。要么马上照我说的做,要么你就等着上法庭吧。”
他想按桌上的一个按钮,我一把推开他的手。
“照我说的做,马上!”我又说了一遍,“我刚进门的时候你就该按那个,这会儿已经太晚了。”
“科里先生,你太固执了……”
科里?
“入院手续不是我办的,”我说,“但我他妈绝对有权离开这儿。我现在就要走,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很明显,凭你的身体状况,现在不可能出院。”他回答道,“我不能批准你这么做。我马上叫人护送你回病房,让你上床休息。”
“想都别想,”我说,“否则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现在,我有几个问题。首先,是谁送我来的,谁付的账单?”
“好吧。”他叹了口气,那一小撮黄棕色的胡子耷拉了下去。
他打开一个抽屉,伸手进去。我警觉起来。
我的动作很快,他连保险都没来得及打开就已经脱了手——一支点三二自动手枪,很漂亮,柯尔特公司出品。我拿起桌子上的枪,打开保险,对准他:“回答我的问题。显然你认为我是个危险人物。也许你想得没错。”
他无力地笑了笑,为自己点上一支烟。如果这是为了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那他可犯了个错误——他的双手抖个不停。
“好吧,科里。如果这么做能让你感到高兴的话。”他说,“是你妹妹办的入院手续。”
我一头雾水。
“哪个妹妹?”
“伊芙琳。”他说。
没印象。将计就计。“太可笑了。伊芙琳和我已经好多年没联系了,”我说,“她甚至不知道我在这个城市。”
他耸耸肩。
“不管怎么说……”
“她现在住哪儿?我要给她打个电话。”
“我手边没有她的地址。”
“去拿。”
他起身走到一个档案柜跟前,打开柜子,飞快地翻了起来,最后拿出一张卡片。
我仔细地阅读上边的内容。伊芙琳・伏罗美尔夫人……纽约的地址,我同样没一点印象,但我把它记在脑子里了。卡片上还写着,我的名字是卡尔。好。又多了些信息。
接着我把枪插在皮带下,和铁棒一起。保险当然已经关上了。
“好吧,”我对他说,“我的衣服在哪儿?还有,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你的衣服车祸时全毁了,”他说,“我必须告诉你,你的双腿确实都骨折了——左腿有两处。老实说,我不知道你怎么能站得起来,这才过了两个星期……”
“我向来恢复得很快。”我告诉他,“现在,咱们说说钱的事……”
“什么钱?”
“庭外和解费。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准备指控你玩忽职守什么的。”
“别开玩笑了!”
“谁在开玩笑?给我一千块就不起诉你,现金,现在就要。”
“这种事情我连谈都不想谈。”
“嗯,你最好考虑一下,事关重大呀。想想看,如果审判前我找媒体大肆渲染,对这地方的名声可不好啊。我肯定要联系美国医药协会,各大报纸,还有……”
“这是敲诈,”他说,“我决不答应。”
“要么现在付钱,要么等到法庭审判以后。”我说,“我倒无所谓,不过现在付款可以享受不少优惠。”
如果他上钩,就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头肯定有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他瞪着我,我也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
最后,他说:“我现在拿不出一千块。”
“你这儿有多少?说个数。”
他顿了顿,说:“这是盗窃。”
“算不上,老兄,这叫现金支付,当场提货。到底多少,说吧。”
“我的保险柜里大概有五百。”
“拿出来。”
他打开墙上的一个小保险柜看了看,告诉我里边只有四百三。我可不想为了证实他的话而在保险柜上留下指纹,所以我点头接受,把钱塞进衣兜。
“离这儿最近的出租车公司是哪家?”
他说了个名字,我从电话号码簿上查到号码,同时弄清了这里是美国北部。
我要他打电话给我要辆车,因为我不知道这地方叫什么,又不愿意让他发现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在我拆掉的那些绷带里,有一条是缠在头上的。
他打电话时,我听到了这地方的名字:绿林私立医院。
我掐掉手里的烟头,拿起另一根烟,在书架旁一张带坐垫的棕色椅子上坐下,给双脚减轻了大概两百磅的负担。
“我们就在这儿等,待会儿你送我到门口。”我说。
他再没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