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青童】1

“站住。”

我听话的站住,回头:“有事?”

聂巧人站在冰柱前,不太能理解的看着我:“你们就这样走了?”

我左右瞅瞅:“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们替你清理现场?那具尸体是就地销毁还是你回官府替他寻到来处,你决定,我不管的。”

“带回官府?”聂巧人微愕,“你知晓了关于我的一切,我本相如此,我吃过人,我没有过去,不知未来,你还……”

“等我确定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之后,我才会做你以为我要对你做的事。”我打断他,“在那之前,还是让这里的百姓继续有一个被他们所信任的聂大人吧。不过……”

我顿了顿,盯着那具曾经被“暗”所利用的尸体,然后继续道:“所有的内疚与罪恶感,都不及尽量去弥补来得有用,我留下你的性命与身份,你别浪费才是。”

聂巧人紧锁眉头:“我是你朋友?”

我撇撇嘴:“普通朋友而已,别指望高攀。”

“我明白了。”他背靠着冰柱坐了下来,“你们走吧。”

“不用把他绑起来?”敖炽不放心地问,“不是说他靠冰柱恢复人样时会失去理智么。这种危险的生物还是控制一下比较好吧?”

“比起他,你才是真正危险的生物。”

我白了他一眼,顺手捉了一只寒明虫在手中,又对聂巧人道,“不绑你了,留给你一次磨炼理智的机会,连自己身体都不能掌控的人,拿什么去掌控自己的人生。”

聂巧人嘴角一扬:“恢复人形所要承受的痛苦,换做你们,只怕没有机会跟我谈人生了。”

“后会有期。”我冷哼一声,拽着敖炽往外走。

“不能放过那个妖怪。”他突然又在我们身后说,“太危险。”

我停下,头也不回道:“危险的不是‘暗’,而是那些不愿被人知道的秘密。你我能做的很有限,尽人事吧。”

“老板娘。”他很少如此正经的称呼我,“你的影子里,有没有那样的秘密?”

敖炽不高兴了,回头骂道:“关你屁事?就算有秘密也只能告诉我,我才是她的夫君!”

“没有人要抢你的位置”,聂巧人闭上眼睛,“我只是不希望以后连你们都要成为被威胁的对象罢了。如果有,不妨在暗找来之前,自己处理一下,不要弄成我这样。”

敖炽冷笑道:“你敖大爷我一生光明磊落,唯一的黑历史,无非是当年在断湖洗澡间接害了人命,这个所有人都知道?当然,私房钱藏在哪里也是秘密,如果那只老妖怪敢给我爆出来,我一定弄死它,我保证。”

“终于承认有私房钱了哈?”我狠狠拧了拧他的胳膊,“还有那东海三公主呢?”

敖炽叹气:“你到现在还那么记挂她,不如你去娶了她吧!说不定你们才是真爱……”

“行啊,到时候你别抱着我的腿哭!”

“你试试看!”

聂巧人听了这乱七八糟的一堆,摇头道:“你们快走吧,不然我更痛苦了。”

“行,你自己悠着点,一会儿要是痛死了没人埋你的。还有啊,以后不许单独跟我老婆去任何地方!”敖炽翻了个白眼,拖着我走了出去。

寒明虫从我手中飞了出去,我们跟随着这团黑暗里的微光快步前进。

“恐怕还是得去找找天衣侯。”我说。

“打听‘暗’的事儿?”敖炽皱眉道,“这老妖怪跟咱们以前遇到的那些不是一个段位的,说不定连他都不知道。”

“不只是‘暗’,还有寒明洞。”

我认真道:“上一次是什么人封印了‘暗’?能对付这样难缠的妖怪,能力怕是不会在你我之下。要是能获知此人的信息,我们对付‘暗’也许会更容易些。”

“不过封印一只妖怪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敖炽不以为然,“最厉害的难道不是那个曾经封印了十二天神的人么?虽然我们东海龙族有媲美于神的尊贵身份,并不太把天界那群老家伙放在眼里,但真要我们出手封印他们,可能是还是有点难度……”他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从不高看谁,但唯独有这个人能让我放在眼里。”

说的倒也没错,寻找那十二块石头的事虽已过去许久,但那个从未露面的、以一己之力封印天神的人,再加上同样为露面的“将军”,我有所应于深处的最大不安归根结底就在这里。

前者能制服高高在上的天神,后者将万千妖物玩弄于股掌,他们从未实实在在出现在我面前,但也从未离开过我的生活。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离我很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窥视我的一举一动。

“也许那个人已经不在世了。”我说,“一个人有多少能力去拯救,就有多少能力去毁灭,如果他还在,对这世界未必是好事。”

“可我始终很好奇。”敖炽道,“什么人能做到这一步……”

“你有这心思好奇倒不如担心担心你爷爷。”我叹气,“你说跑就跑了,现在咱们跟外头也算断了联系,万一……”

“在我这儿没有万一。”敖炽打断我,“老家伙不会有事。”

“敖炽,”我突然问了一个在他看来一定特别蠢的问题,“我再慎重问你一次,为什么你一定要来鱼门国?就不能好好在你家等我一年吗?”

黑暗模糊了他的脸,却让他的声音分外清晰:“你离开东海之后,我天天都梦到你。”

“就为这个?”我哭笑不得,“梦见我找到你的私房钱了?”

“你说你要走了。”他缓缓道,“我问你去哪儿,你不回答,我生气去拉你,却始终碰不到你,而你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我笑。”

我愣了愣,旋即哼了一声:“别人都说梦是反的。你坦白吧,现实里是有多巴不得我走!”

“我很少会记得自己的梦。”敖炽居然不跟我抬杠。“但天天做同一个梦,我想忘记都很难。”

“你天天都梦到我跟你说我要走?”奇怪的感觉从我心里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