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魇镜】1

从来没有谁敢在我的不停里如此放肆,这只猫做到了。

椅子翻了,茶杯倒了,果盘里的水果滚得到处都是,犯罪嫌疑猫此刻正蹲在房内最高的装饰柜上,本该摆在柜子里的我特别喜欢的一个花瓶,正四分五裂地睡在地上。

浆糊挡在未知前头,我挡在浆糊前头,敖炽挡在我前头,武力值为零的胖三斤不知从哪里抓来个锅盖,煞有介事地挡在自己前头,五双眼睛的焦点都在那只猫身上。

浆糊的右手背上多了三道抓痕,不轻,见了血,刚刚未知的尖叫也是因此而来。

我们一冲进去便看到浆糊抓起脚边的小凳子往那只猫身上砸,未知惊魂未定站在他身后,而凶手则仗着自己天生的敏捷躲开浆糊的攻击,一跃上了柜顶,原本黑亮温顺的猫眼中刺出了不怀好意的凶光,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时不时舔着自己的爪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受到了惊吓的未知看见我们的第一句话是:“好好变坏了!!”

浆糊的描述是,他们正在看好好睡觉,谁知这只猫突然跳起来,目露凶光,疯了似的一爪就朝离它最近的未知脸上抓去,被他给挡住了。

我就说这只猫来得蹊跷。

敖炽皱眉:“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我看了看惊慌得要哭出来的未知,以及浆糊手上的伤,说:“能活捉就活捉,不能就算了。此物邪性,你留神。”

“一只猫罢了。”

敖炽盯着它,顺手从桌上抓起胖三斤刚留在那儿的抹桌帕,一跃而起,以帕为鞭,狠狠朝那小东西抽过去。

猫顿时拱起身子,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眼中红光犀利得像两把刀。

啪!柜顶被抹桌帕击出了一道裂纹,猫却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间避开了,但它不是逃,而是反攻,尖利的指甲全部从内垫里刺了出来,在扑向敖炽的瞬间对准了他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抓过去。

一人一猫在半空中上演了你死我活的画面,也亏得敖炽有多年打架斗殴的经验,及时避开了凶残的猫爪,但是耳边的鬓发还是被抓断了几根。

敖炽落地,面色严峻,迅速从脚下挑起一块花瓶的碎片接在手里,回身击出,只见瓷片快成一道白线,精准击中了已经朝我这边扑来的疯猫,一击中头。

猫跌在地上,瓷片深深嵌进它的头骨,它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室内一片死寂,好几秒后,未知才“哇”的一声哭出来,跑到浆糊面前,想抓他的手又不敢,一个劲儿问他疼不疼,而浆糊只是嫌弃地看着她,让她赶紧把鼻涕擦掉看着好恶心……

可是,一定很疼啊!

胖三斤取来药箱,我负责给浆糊上药包扎,敖炽负责处理猫尸。

还好,只是外伤,看起来也不像有中毒的迹象,我问浆糊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他摇头说:“这么小的伤,能把我怎样。你们别操心我了,看看那只猫吧。”

越来越像个小男子汉了……

“死透了。”敖炽踢了踢猫尸,“没有异常,有血有肉的一只猫。”

我上前,蹲下来摸了摸尚有余温的猫尸,确实没有异常,也没有妖气,一切的狂暴与邪性都随着它的死去而终止。

未知抽抽噎噎地跟所有人道歉:“是我不好……是我要养它……差点害死浆糊……呜呜呜。”

看来这丫头真是被吓到了,不由分说抱住浆糊,声泪俱下:“浆糊,以后好吃的都给你,我不跟你抢了。以后你要是有危险,我不要性命也会救你的,像你救我这样!”

我跟教炽哭笑不得,也难怪小丫头反应这么大,他们长到现在,被打屁股拧耳朵虽然是常事,但从未受过见血的伤。

“你有病呀,我是男人诶,哪能让女人救我!”浆糊皱着眉,用左手笨拙地擦掉她的眼泪,“就知道哭,哭能当饭吃啊!”

“你真的不疼啊?”

“烦不烦啊!”

我上去摸摸未知的脑袋:“你哥哥没事。你也不要再责怪自己,连妈妈都没看出这只猫有问题,何况你。”

未知这才稍微好了些,后怕又不解地看着地上的猫尸,小声问我:“它是讨厌我们吗?不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大概它生病了吧。”我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

“好了好了,没事了。”胖三斤收好药箱,松了口气道,“你们都休息去吧,我来收拾。”

我叫住他,问:“这只猫真是自己跑来的?”

胖三斤点点头:“是呀,一大早就在咱们院子里溜达着。”

我点点头,牵起浆糊跟未知的手道:“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猫咪为什么变成这样,爸爸妈妈会查清楚。回房睡觉吧。”从敖炽身边走过时,我对他道:“再把这只猫检查一下,仔仔细细地。”

“还要怎么仔细?”敖炽打量着猫尸,“要真有什么,我早该看出来了。就是一只失去理智的猫而已。”

我瞪他一眼:“再看看!”

把两个小鬼带回房,看着他们爬上床躺好,又把房间四周检查了一遍之后,我亲了亲他们的额头,又将油灯的灯芯拨暗,守着他们睡着,这才安心朝房门口走去。

可是刚走过衣柜,便听到里头传来嘭一声响,柜门被撞开了一半,信龙弟弟应声滚了出来,吧唧一下摔到地上。

我压低声音怒道:“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没看到两个小鬼刚刚睡着吗?”

两只信龙喜欢睡在衣柜里,有时睡在我的衣柜里,有时睡在两个小鬼的衣柜里,自打敖炽回到我身边之后,这两个家伙的存在感几乎为零了,除了每天在不停里头游荡睡觉吹牛之外,无事可干,我跟养了两只米虫没两样。

信龙哥哥从衣柜里探出头来,小声说:“我们俩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我把信龙弟弟从地上拎起来,看着它脖子上的一道明显被抽出来的红印,“你们俩没事打耳光玩吗?”

一贯话痨的信龙弟弟居然没吱声,在我手里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真是闹着玩儿,这不是天热睡不着么,刚刚你们又那么吵……”信龙哥哥敷衍道。

我把信龙弟弟扔回衣柜里,想了想,问:“刚刚发生恁大的事,你俩居然没来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