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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夫冲进走廊,内特落后他几步。内特的大腿伤口渐渐麻木,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不过就目前而言,算是好事。

他们跑过底楼的防火门,爬上通往楼梯平台的几级台阶。后门向外打开。他必须探身出去,踢开大家用来挡门的那半块煤渣砖。他在门的对面看见了一排脚底——红死家族成员的尸体。

内特来到门外,站在断裂的水泥板上觉得很不安全。大楼背后的沙地无尽延伸,血色天空俯视着他。

后门比前门要新得多。门包着铁皮,中央是用铁丝加固的小窗。顶端有一条带活塞的铰链撑臂,使得门的自然状态保持关闭。门把手是个拉毛金属球,内特很满意地发现把手中央有个用来上锁的小拨杆。

内特去踢煤渣砖,大腿一阵剧痛,这一脚踢空了,煤渣砖的粗糙边缘蹭到了鞋底。他压低腿,又踢了一脚,这次煤渣砖移动了几英寸。门也关上了几英寸,但也只关上了几英寸。他收腿再踢一脚,听见背后有响动。那是恐怖电影里常有的音效。克里夫从嗓子眼里憋出的叫声让他知道他没听错。

那是躯体和水泥板摩擦的声音。

他用脚去够煤渣砖,自己扭头去看。安德鲁称之为“姨妈”的老妇人翻了个身,背对他侧躺着。内特有一瞬间以为她在欣赏风景,她像个浮肿的泳池美人,沿着十英尺的断崖伸展身体。她畸形的头部软绵绵地垂着,轻轻擦过地面。

内特的脚趾碰到了煤渣砖。这次他用足跖顶住煤渣砖使劲一推。煤渣砖从门口滑开,液压撑臂吃住了门的重量。他试着拉门,但液压装置发出咝咝的声音。这条该死的撑臂一方面能自动关门,但另一方面也让关门的速度慢得熬人。

老妇人重新躺下去,胳膊在地上弹了一下。太阳裙和羊毛衫的一侧在胸口卷成一团。内特听见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含着一口水用喉音哼哼。

克里夫把他拖回大楼里,门自动关上。随着响亮的“咔嗒”一声,门锁扣住。两人的手同时伸向门锁,碰到一起,又同时收回。他们再次伸出手,同时犹豫片刻。内特的手伸出去,锁上了门。

门外乱成一团,传来了嘶哑干涩的叫声。

两只手抓住水泥板的边缘。手指细长,肤如鳗鱼。内特和克里夫听见低沉的咝咝声,第三只手也攀了上来。接着出现的是头顶。光秃的脑壳长着几簇头发,能看见许多小黑斑,乍看之下像是黑色素瘤,但内特认为其实是鳞片在反射阳光。

那个脑袋上下晃动片刻,缩了回去。一条手臂撑着身体爬上水泥板,头部重新出现。怪物发出用力的哼哼声。内特看见他的下巴犹如捕熊夹,横七竖八伸出亮闪闪的尖牙。头部一侧是一只苍白的肿胀眼睛,另一侧有两只小眼睛,像是长在老鼠或蜘蛛身上。三只眼睛都没有眼睑。这张脸应该属于永远不会见到太阳(至少是正当盛年的太阳)的深海怪物。

看守的手动了动,落在姨妈的胳膊上。那条胳膊动了动,姨妈的尸体滑向边缘。怪物挣扎着寻找更好的着力点,手爪抓住了老妇人的腹部。她的尸体又侧躺过去,这次干脆翻个身,滚下了水泥台边缘。两只细长的手随之消失,他们听见远远传来撞击和哀鸣声。

“要是没有她挡着,”克里夫喃喃道,“它们就已经爬上来了。”

“你觉得这扇门撑得住吗?”

克里夫看着门,“也只能希望它撑得住了。金属门、砖墙、水泥地面。”他跺了跺脚下的楼梯平台,扭头望向后楼梯的坚固栏杆,“可以再加固一下。将门把手和栏杆拴在一起,这样就很难打开了。我楼上有拖车绳。”

内特点点头,“咱们去拿。还有前面的大——”

楼梯间传来轰然的霰弹枪声。

他们扭头看着走廊另一头的罗杰。罗杰也听见了,他和内特对视一眼。“快去,”他喊道,“把机器重新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