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碰碰车的身,F1的心(第2/3页)

我长吁短叹了半晌,回过神来,忽然发现我老婆一身劲装站在门口,身边站着一把电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她正在交代微波炉,每半个小时要进房间去看看历历,要是他饿了,就叫电磁炉和电炒锅煮一包方便面给他吃。我诧异无比,奔上前去刚要开口,被蓝蓝一道犀利的眼神挡了回来:“老关,刚才要哄历历睡觉,所以辛苦你走了一趟,现在我抽得开身了,你就在家留守吧。”

我抵死不从:“让我去,我是男人啊。喂!”被蓝蓝一脚踢回了室内,我哼哼叽叽坐起身来,转头问大大:“蓝蓝要去干吗?怎么还带了电锯?”

啾啾接口说:“她说要去电视台救阿BEN,叫你和我们商量怎么搭救那些孩子。你放心啦,她还带了粉碎机,随便两个人都会被她杀掉的。”

老天,就是这样我才不放心啊!在家里转了两圈,我脑子里全是蓝蓝跑到电视台去大开杀戒的画面。虽然说她平时做事都显得有足够的理性,可要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惹得她抓狂,蓝蓝就会变成恶魔。能把阿BEN带回来那还罢了,就怕她一去,发现阿BEN已经变成了一堆待回收的电子垃圾……越想越怕,我打开门撒腿就往外跑。天助我也,蓝蓝等的电梯刚刚打开门,我扑上前一把抓住她,此时脚下一个趔趄,“咔嚓”一声,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阿BEN。我在电梯口踩到的,是一台怒气冲冲的手提电脑。

阿BEN骂骂咧咧地擦着自己的盖子,一边抱怨道:“老关,好歹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可不可以稳重一点儿啊?这个要求不高嘛!你看看你,把我的外壳踩出这么大一个脚印!”我哪里顾得上什么脚印,一把把它抱起来,狠狠亲了它两口。阿BEN却毫不领情,从我怀里挣扎落地,向屋里飞快蹦去。我和蓝蓝跟在后面十分纳闷:“你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这里?”

阿BEN十分不屑:“网上聊天系统你知道吗?不知道?你真是个土包子。千千给我发信息,我可以通过网络无线接受。”我立刻迁怒于千千:“那它怎么不转告我们一声?我们都快担心死了!蓝蓝还带着电锯和粉碎机准备去救你。”它辩白道:“千千超龄服役,接受功能已经失效了嘛。”

帮阿BEN插上外接电源,它弹出几乎耗光的内置电池,长长地吐了口气:“靠,累死本大爷了!”我接着追问它是如何从电视台脱险的,阿BEN又叹口气,“说来千难万难啊。”

“千难万难”这句评语,我是心有戚戚的。盖阿BEN虽然神勇,腿脚却向来不利索,在亮堂堂电视台离七搭八百货有一帽子远的情况下,我实在想不出它是如何脱身的。

阿BEN半天不吭声,光驱进进出出,显得心事重重。良久,才用电源线拉着我衣袖,躲到一边,郑重地对我说:“老关,我信任你才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不然我就去自杀。”弄到要自杀那么严重,到底做了什么啊?未必答应了电视播放中心的仪器,对她们提供三陪服务一年?一听我这话,阿BEN险些泪洒当场,两个小风扇转得“呼呼”直响,意在模拟“无语凝噎”的声效。

原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阿BEN联系上了国安局的那台巨无霸控制电脑,要求它想办法搞定电力中心,断掉电视台所在地区的用电,连其备用的电源也一并要破坏掉,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对方爽快地答应了,但有个要求,就是改日务必要阿BEN去局子里作客,大家亲近亲近。

我很奇怪:“你怎么认识国安局的电脑?”阿BEN说是帮它们做网上防护软件的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我狐疑地嘀咕:“我怎么不知道啊?”

它郁郁不欢地把盖子“啪嗒啪嗒”打开又合上,说:“老关,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阿三和网多多都准备结婚了,说下个月给你个惊喜呢。”

去国安局既然不是第一次,那有什么好紧张,喝茶而已嘛。阿BEN听我说得不以为然,简直要气疯了,恨恨地冒出一句:“你知不知道电脑也有变态的啊!”这一说我就有点儿明白了,赶紧闭嘴,不敢再去刺激它。阿BEN发了一阵呆,又打了几个寒战,好像是预见到了一点儿什么不大美妙的前景,在我的一再催促下,才没精打采地继续说下去。

趁那五分钟停电的空档,电视台一片混乱,阿BEN从包裹中脱出身来,突入审片室,把那卷对我们不利的带子毁掉了。其身手之快,匪夷所思,果然绝地大反击的时候连电脑的潜力也可以激发。然后,国安局居然调了车来接它……如果我曾真的爱过你,那我就永远不会忘记。 但,请你原谅— 我还是得不动声色地继续走下去……

亮堂堂电视台的危机基本解除了,剩下就是那个天杀的史密斯。绑架小孩不说,还敢觊觎我家电器,是可忍,孰不可忍?说到这里,蓝蓝借机发作:“不能老是这么被动。大大,我们去端他老窝!”一句话出口,满堂死寂。我悄悄地松了口气,心想幸好这些家伙都是随我的脾气,温柔;要是都随蓝蓝,我看我们已经全体去单挑恐怖组织了。

结果事实证明是我高兴得太早,这阵沉默原来只是情绪的酝酿,两分钟之后,只听到大大振臂一呼:“豁出去了,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我们去打倒史密斯!”

口号一喊,没吓到史密斯,先吓醒了历历。他揉着睡眼走出来,笑逐颜开地搂住我:“爸爸。”小嘴唇在我脸上轻轻摩擦,我一颗心顿时柔软得几乎滴出水来,忽然想到史密斯,他对着阿衡,大约也是这样心情吧——我为什么竟和他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呢?

历历搂着我的脖子说:“爸爸,我刚才做梦,梦见你在路上找出租车,我就派了一个司机去接你,他开车可快了。”我大叫一声:“什么?”

闹了半天,闯王的来历埋伏在这里。那之前第一次呢?那是巧合还是驱遣?我愣愣地看着历历,很想以科学的态度证明他所说的是异想天开的胡话——不过,在我们家,到底有什么东西不是异想天开呢。

关家电器三军总动员令发布后一小时,我已经奔驰在前往史密斯家的大路上,领衔急先锋一角。至于大大他们在家里还要搞些什么动作,居然对我守口如瓶。我不禁恨恨地踩了踩身下的电瓶车——嗯,我坐了个电瓶车。电瓶车上高速公路,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