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主角攻这半虚半实的一跪,着实是把池回吓了一跳。

因为知道《侠客江湖》只是游戏,哪怕是最真情实感的玩家,骨子里都会带着些不自觉的高傲,毕竟放在现实之中,没有谁会傻乎乎地对纸片人下跪。

然而池回是谁?作为身经百战的骨灰级戏精,哪怕心里再怎么吃惊,他也能妥当维持住面上的风轻云淡。

眉眼间的笑意缓缓褪去,白衣青年不退不让,纤瘦却挺直的背好似一把藏锋的剑,面对着刚刚才保护过自己的青衫客,他不仅没有热泪盈眶地表示感激,反而还颇为玩味地垂头看去:“我倒没想过你会如此老实。”

我也没想过我会如此老实。

被对方当众狠狠戏弄一遭,青衫客再也不敢将“宁舒云”这个NPC当做提升实力的工具人,摇头示意白白白白不要搀扶自己,他瞧着虚拟面板上因对方一句提点而亮起的技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所谓武道宗师的能力。

“晚辈鲁莽,恳请宁大夫原谅。”低眉顺眼,发觉青年对自己的好感没有继续下跌,青衫客连忙诚心诚意地接着道歉。

许是终于从对方的态度中瞧出“正视”二字,白衣青年忽地无声笑开,仿若一泓春水化开坚冰:“既然如此,那便起来吧。”

【叮!】

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姗姗来迟,青衫客偷偷擦掉掌心冷汗,规规矩矩地起身站好。

满头雾水的霍淮:……等等,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太极。

自觉受到白衣青年的冷待,暂且将自己归为内人的黑衣剑客剑眉紧蹙,看向青衫客的眼神也写满“核善”,至于其他更关注事件本身的玩家,早已偷偷从对方发生更改的信息面板瞧出端倪。

等级还是那个等级,但在青年对外开放的技能列表中,赫然罗列着三个萦绕紫光的招式。

【阳歌天钧(稀世),逍遥派绝学“天山六阳掌”残篇。】

【阳关三叠(稀世),……】

【阳春白雪(稀世),……】

尽管简介文案敷衍得一塌糊涂,但玩家们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要知道,在《侠客江湖》的设定中,所有可学的招式心法都被分为普通→佳品→稀世→传说四个等级,至于那只在背景设定中出现的“登仙”品阶,更是所有玩家的可望不可即。

——换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只要肯肝,谁都能白|嫖到三招sr武学!

这是什么!

这是《侠客江湖》的良心!是主脑给予广大非酋玩家的官方保底!

毕竟在这个出生地点随机、拜师全凭缘分的世界,能把技能栏用r卡(佳品)装满都算运气。

飞速想通其中关窍,一时间,所有玩家看向池回的眼神都变得无比火热。

“宁大夫,”仗着先前替对方打过热水的情分,常年奋战在吃瓜前线的雨霖铃举手提问,“您怎么突然愿意教我们这些?”

“突然?”

慢悠悠地理好衣袖,白衣青年淡然开口:“的确是突然没错,偶然想起的一招半式,算不得什么珍贵东西。”

原主本就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任何招式被他看过都可得其六分真意,再加上有池回超脱世俗的眼界辅助,不想惊动主脑的0527当然可以合理地将宿主记忆中的武学转化成玩家能够学习的数据。

反正只要能将招式真意融会贯通,无需开宗立派,池回也能轻松客串技能导师。

更何况,内功心法才是各门各派传承的根基,自己只传授原主领悟得来的招式,这样便可以算作没有违反武林规矩。

一招半式。

算不得什么珍贵东西。

就在池回默默走神之时,玩家们早已因白衣青年的壕气目瞪口呆,对方的表情是那样平静,仿佛自己面板中那些引人垂涎的技能,从来没有被他真正放进眼里。

“原来如此,”故作冷静地应声,雨霖铃极力装出一副见过大场面的镇定,在周围玩家眼神和近聊的催促之下,她尽量让自己的态度足够恭敬,“敢问宁大夫,您可曾听过传说、不,登仙级的武学?”

全场静默,所有玩家都在等一个不可能的回应,摩挲着手中书卷,白衣青年颔首笑道:“宁某有幸,的确亲眼见过那样的对决。”

[卧槽!宁美人牛比!]

[不能舞刀弄枪却尽知天下武学是什么绝美设定!!!]

[不管!看过就是学会,我冲了你们随意~]

[这已经不是金手指了好吗?这是金大腿!]

[怪不得青衫客要跪,换我我也跪啊嘤嘤嘤。]

[羡慕霍淮,想抢婚。]

[抢婚+1]

知晓真相的青衫客:……

只是见过?他还亲自提剑打了你们敢信?!

虚实有别,游戏世界自然不如真正的江湖那般闭塞,虽说原本只有自己知晓的秘密被意外公开,但看着世界频道火热的讨论,青衫客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懊恼——

在真正了解到白衣青年的性格之后,他万分肯定自己无法单独搞定对方。

望着眼中写满憧憬的白白白白,青衫客无奈失笑,机智地借口头晕退场,重生归来的他,实在没必要着急这一时半刻。

再有就是……

那位守正剑如芒在背的瞪视,几乎要在自己身后戳出个洞来。

“夫君不高兴?”因得阳光刺眼而回房休息,白衣青年坐在桌边,懒洋洋地抬手倒了杯茶水。

无端对那些剑法掌法提不起兴致,理应尽快收集新技能的霍淮也觉得自己十分奇怪,明明只是一个游戏,可他就是不爽那些围在青年身边,嚷嚷着要抢婚的玩家。

尤其是某位疑似和青年达成默契的逍遥弟子。

不知道该怎么理清自己这百转千回的心绪,黑衣剑客只能暂且以沉默逃避,眼见对方就要喝下那盏放了许久的茶水,他思维一滞,想都没想地伸手拿过瓷杯:“凉。”

碍于青年今日的表现,霍淮下意识地用上了对敌夺剑的招式,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费力去做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都是多余。

原因无他。

白衣青年手腕绵软,根本就没有任何余力反击。

“抱歉。”指腹从对方温凉细腻的皮肤一掠而过,霍淮用催动内力加热茶水,愈发确定青年鲜少练武的推测。

噬心蛊作祟,像舒云这样珍贵的百科全书,孤身行走江湖还不知会遇上多少危险。

“夫君为何叹气?莫非也是为了那些招式烦心?”自然而然地倾身凑近,白衣青年装作没有看到男人忽然僵硬的脊背,微微抬手抚上对方的眉头,“难看。”

芝兰玉树,朗月入怀,下意识地放缓呼吸,霍淮努力绷紧想要上扬的嘴角,生怕自己会因为傻笑而唐突对方。

“看来我猜错了,”煞有介事地打量着男人俊朗的眉眼,白衣青年的指尖顺着对方英挺的鼻梁缓缓向下,“不如夫君亲自说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